小章子擺手:「我可沒那膽子往王爺跟前去,我們這種混慣雜務的,還是在旮旯底下待著好。」他嘴上這樣說,旁邊聽的人沒一個人信,當奴才的哪個不想著輪上差,得了主子青睞,不說加官進爵,至少能混出個人樣,何況如今睿親王得皇帝器重,入了王爺的眼,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轉而有人提起其他的事:「京中的宗室男兒,適齡尚未娶親的,也就我們府裡這位爺了,前兒個大年三十晚除夕宴上,皇上都發了話,這兩年定是要讓王爺娶個王妃進府的。」
隨即有人道:「娶親?王爺不是…」
眾人噤聲,誰也沒膽子將那兩字說出來。
克妻。
都說睿親王馳騁沙場滿身殺氣,命裡犯煞,這幾年凡是與王府說親的人,不是死就是病。
誰還敢往睿親王府送閨女?
一杯熱茶見了底,幼清往糊了紗的窗外看,天色不早了,算算時辰,約莫已經庚申。擱下杯,輕步往屋外走,走到棉簾處,簾子忽地被人掀起,呼嘯的寒風撲面而來,比冬霜更冷的,是鵲喜那張蒼白的臉。
兩人往廊下走,鵲喜抓著幼清的手,嘟嘟嚷嚷連話都說不清楚。
幼清放柔了聲音,「你慢慢說,莫急。」
鵲喜憋不住哇地一聲哭出來:「上月太妃那邊往園子裡送了一隻貓,叫白哥的,說是不要了,送到園裡養著。今兒個太妃屋裡的劉媽媽來園裡要貓,說是太妃想白哥,讓將貓送回去,剛才進園的時候我還見著白哥,轉身拿了砂石,一眨眼的功夫它就不見了,園子都找遍了,就是沒見著貓。」
她哭得傷心,豆大的淚珠沾到幼清的手上,幼清抬頭看著她,見她眼睛又紅又腫,像顆核桃似的,特別醜。
幼清最見不得人醜,抽出帕子為她擦了眼淚,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篤定道:「我來找找。」
她開這口,十有八九定是能找到貓的。獸園裡的小主們認得幼清,獸園當值的差事基本都是幼清在做,她樂意給那些小東西們餵食,鵲喜和小初子也樂得偷閒。
鵲喜忙地感恩戴德嘴裡一堆好話,往耳房叫了小初子,三個人分頭去找。
暖爐前待久了,滿身熱氣,風裡一攪,片刻功夫,衣袍就跟漿裡淌過一樣,結了寒氣硬邦邦的。
此時下起小雪,一朵朵似有似無在空中打旋,沾到臉上轉瞬化開滴成水。幼清抬頭望了望,頭頂這片天,中間一塊像剛蘸了水的墨硯,稠得化不開,兩端染了紫藍和緋紅,視野裡前方一排白雪青瓦,重重顏色疊在一起,濃得像畫卷。
入了夜,天更冷,一隻貓無法抵抗寒冬。若天黑前未能尋到白哥,只怕這畫卷下的美景就是它的葬身之處。
幼清思索著,白哥不愛往外跑,還是在園子找最靠譜。提腿往園子裡去,在當值的屋裡拾了塊乾魚肉,拿手帕裹了兜身上,沿著梅林細細找。
園子裡空曠,地上厚厚一層積雪,落了幾根枝椏,腳踩上去,發出嘎吱的細碎聲。幼清躬腰往地上尋,睜大眼睛,生怕辨錯。
白哥渾身皮毛顏色如皓雪,若不是長著一雙綠翡翠般的眼睛,跳入雪中,哪是貓哪是雪,倒真不一定認得出。
尋了大半個園子,依舊未見貓影。幼清有些著急,掏出那半塊乾魚肉捏在手裡提著嗓子學貓叫。
嚎了又是一刻鐘,扶著腰歇氣,嗓子渴得緊,張嘴吸幾口冷氣,直起脖子忽然望見樹上有團身影。
白哥蹲坐在枝頭,胖乎乎的身軀將枝幹壓得搖搖曳曳,一雙綠油油的眼珠裡含著傲氣,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祖宗保佑,可算是找著了。
幼清拿出半塊魚乾誘逗,白哥橫豎就是一動不動。幼清有些發愁,在樹下張牙舞爪的,一邊晃魚乾一邊學貓叫,白哥仍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