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士並非總理衙門的官員,他是我的遠房親戚。”李重正這樣解釋。
“你一定是個基督徒,孩子。”竇納樂拍著劉彥直的肩膀說道,“如果你不願意回去,這兒就是你的家。”
“我願意留下幫忙。”劉彥直當然不會放過送上門的好機會,英國公使是使館區所有人推舉的司令官,老牌英國紳士發話,其他人自然沒有反對意見,再說東交民巷裡大堆的中國籍教民,也不差他一個。
李重正見大功告成,便告辭離開,劉彥直就這樣留在了東交民巷,並被編入了後勤隊,負責運送彈藥,救護傷員,修築工事,他身上那套官服是不能再穿了,只穿著裡面的短打,跟著一幫教民蹲在工事後面待命。
雖說教民和洋人是同一戰線,但明顯屬於二等公民,連拿槍的資格都沒有,只配幹活,整整一下午都在壘磚頭,到了晚上和一幫教民睡在大通鋪上,滿鼻子都是汗臭腳臭味。
他們休息的地方早先是翰林院,透過窗戶能看到燈火通明的內城城牆,劉彥直睡不著,問身旁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兄弟,你是哪兒人?”
“俺是通州人。”淳樸的漢子答道。
“巧了,我姨夫也是通州人。”劉彥直開始和他套磁,熟絡了之後便打聽起使館區的兵力配置來,他主要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少美國陸軍在這兒,可是那漢子連英國人和法國人都分不清,一問三不知,劉彥直討了個無趣。
第二天一早,使館區照例進行升旗儀式,各國的國歌聲響成一片,五顏六色的旗幟升上旗杆,米字旗下是穿卡其軍裝的英軍士兵,旭日旗下是穿黑色上衣的日本兵,沙俄那邊是一群穿白色水手服的海軍,而美國公使館的星條旗下,是一小隊戴牛仔帽,穿藍色軍襯衣淺色褲子的大兵,看打扮應該屬於海軍陸戰隊而非美國陸軍。
升旗儀式後,士兵們進入戰位,嚴陣以待,忽然有個英國人來找劉彥直:“嗨,法國公使想向你表示感謝,你跟我來。”
劉彥直跟著他來到法國公使館,一進門,腦後就頂上了槍管。
“別動,先生,否則你的腦袋會搬家。”蹩腳的漢語出自一位留著八字鬍的法國佬,站在他旁邊的還有幾個拿槍的洋人,其中之一就是昨天見過的斯坦利上尉。
“你們不應該這樣對我。”劉彥直平靜地說道,紋絲不動。
“先生,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打聽我們的兵力配置。如果你說實話,我會考慮釋放你,否則,你將面臨一個臨時法庭的審判,結果只有一個,就是槍斃。”八字鬍法國佬說道。
“我不是清政府派來的間諜。”劉彥直從容答道,他知道洋人做事一根筋,只要自己不反抗,就絕不會當場把自己崩了,他們真的會舉行一次審判,說不定還會給自己安排個辯護律師呢。
“我想找一個人,一個美軍陸軍上尉,他叫喬治·坎寧安。”劉彥直毫不隱瞞,這個答案倒讓大家極為費解,目光都投向了斯坦利上尉。
“這兒只有一個美國陸軍上尉,就是我,但我是休假旅遊來的,並不是使館的隨員。”斯坦利上尉說道,“事實上使館的保衛者是一支能征善戰的海軍陸戰隊分遣隊,換句話說,這兒沒有你要找的人。”
劉彥直本能的感覺到上尉說的是真話,但他不死心,繼續問道:“那麼你認識坎寧安上尉麼,他會不會正在趕來增援的路上,看在上帝的份上,這對我很重要。”
斯坦利上尉搖搖頭:“來的是陸軍第九團,並沒有叫喬治·坎寧安的上尉,我可以向你保證。”
劉彥直還想再問點什麼,洋人們已經不耐煩了,他們很開心能抓到一個間諜,果真正兒八經的組建了臨時法庭,由法國公使畢勝擔任法官,一個英國軍官擔任檢察官,還給他指派了辯護人,一位義大利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