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丫鬟估計是新來的,後院裡的忌諱還不甚清楚。王夫人吩咐之後,第一反應不是乾脆應下而是去瞧周姨娘。
周姨娘瞧福兒眼看過來,就知道要壞事。果然,不等她開口,就聽得王夫人極其慈善的語氣。
“你這丫頭,莫不是不清楚這院子裡的正經主子不成?”
忍了忍王夫人紮在她心上的軟釘子,周姨娘方才為那丫鬟說情:“那丫頭年歲還小,又是新進府的,規矩還不是很清楚呢。”偏頭吩咐那丫鬟:“福兒,還不給太太賠罪。好在太太大度,要是碰上別人還這般不懂規矩,少不了你一頓板子。”
“太太,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周姨娘的話一落腳,福兒便朝王夫人跪了下去,不住的磕頭。不一會兒,額頭上便起了紅印子。
王夫人上前兩步,親自將福兒拉了起來。“名字倒是俏得很,你跟你們姨娘倒是一個性子,都這般實誠。既然你們姨娘都這麼說了,今兒就算了,再有下次,定是不饒的。”
王熙鳳眼風掃到被比作丫鬟的周姨娘的臉色,心下舒坦了些。她可不信什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話,就是有了這些姨娘,後宅才多了這許多事端。心思轉了轉,她雖說想知道她那好姑媽給周姨娘安排了什麼後招,但要是把自己攪進去就不美了。
“二太太,怎麼著也沒有晚輩插手長輩院子的理兒,待會兒平兒她們就不去了吧。”
王夫人輕蔑一笑:“她算你哪門子長輩?”,不過王夫人也沒在這上面細細追究,她還是自信將賈政的院子把持得比較嚴密的,便也沒一定要拖王熙鳳下水。點頭允了王熙鳳的話,王夫人轉而吩咐一眾婆子:“你們手腳放乾淨些,要是回頭周姨娘找我哭訴碎了什麼東西、少了什麼擺件,看我不給你們瓜落吃。”
眾人躬身應答:“是,太太且放心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周姨娘也只得眼睜睜看著懵裡懵懂的福兒帶著烏泱泱一大幫子人朝她剛剛出來的主屋去。長吸一口氣壓下心驚肉跳,周姨娘牽強著笑臉詢問:“太太,要不去暖閣去歇歇腳?雖說裡面窄小,可好歹能擋擋風。”
王夫人瞥了瞥一旁心不在焉、神色疲倦的賈政,有心想刺她兩句,又擔心惹了賈政的眼。在心裡冷笑一聲,且看她能橫行到幾時!整整衣袖,王夫人答:“那就去那地方歇歇腳吧,老爺乏極了呢。”
隨著賈政進了西暖閣,王夫人眼風一轉,看盡暖閣裡的陳設。雖說不得富貴奢華,可也算得上清麗雅緻,想必是紅袖添香的極佳去處。王夫人眼尖,還瞟見了紅木書桌上攤開的宣紙。似笑非笑的撇了周姨娘一眼,做到賈政的旁邊。
有小丫鬟端著托盤進來奉茶,周姨娘上前親自端給賈政和王夫人二人。
賈政輕抿了一口提神,對周姨娘說道:“你也坐下吧!”
周姨娘瞧了瞧王夫人的臉色,換了換腳緩解久站後的疲乏。她深知深院內宅裡,有時候要寸土必爭,有時候又要退一步求海闊天空。“老爺和夫人在此,哪兒有奴婢坐的道理。”話說完,果然瞧見王夫人臉上的不自然稍稍散去。
東拉西扯了半晌,賈政都只是精神來了支應兩句。到後面,王夫人越來越提不起勁找話題的時候,外面終於有些喧譁聲響起了,王夫人留神細聽。
‘這不是我們姨娘的!’
‘你說不是就不是啊——這十幾雙眼睛看著我從周姨娘庫房裡翻出來的還能冤枉了不成?’
隨後就是七嘴八舌的附和聲、議論聲,剛開始說話的那丫鬟辯解不過,反正就咬死了‘這不是我們姨娘的’這句話不鬆口。
喧譁聲越來越大,驚醒了正在打盹的賈政。似是想起了什麼,賈政懷疑的瞧了一眼眼觀鼻鼻觀心的周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