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者……長安、萬年兩縣等處街道震裂,黑水湧出,高三四尺……”
“聲如轟雷,勢如濤湧,白晝晦暝,震倒承天、丹鳳、朱雀、彰儀等門,城垣坍毀無數,自宮殿以及官廨、民居,十倒三四。壓傷得勝侯張怡,壓死戶部侍郎王敷、原任工部尚書王光裕一家四十三口,其他文武職官、命婦死者甚眾,士民不可勝紀……”
“陳啟陛下,京城內外房屋、人口損失慘重。臣以為,陛下當詔求直言,嚴飭百僚,同加修省,發撫卹量給百姓,修理房屋……”
聽著杜鴻漸關於地震災後的最新人員傷亡和損失報告,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場突兀而來的大地震損失之慘重,比皇帝想象中的還要慘烈十倍。
李亨沉默良久,群臣沒有一個吭聲,殿中氣氛變得非常壓抑沉重。
李亨長嘆一聲:“地忽大震,變出非常,皆因朕躬不德,政治未協,大小臣工,弗能恪共職業,以致陰陽不和,災異示警。”
“朕當齋戒,躬詣天壇,易服行禮。”
“念京城內外,軍民房屋,多有傾倒,無力修葺,恐致失業。壓倒人口,不能棺殮,良可憫惻。作何加恩軫恤,速議以聞。仍通行曉諭,鹹使聞知。並在各坊地開設粥廠,發放倉庫銀米賑濟。”
“再次,據災情命戶部、工部有所為,地震傾倒房屋,無力修葺者,每間給錢500文。壓倒人口,不能棺殮者,每名給錢300文。發內帑錢十萬貫,酌量給發……”
李亨聲音沉痛地開始下達善後詔命,他深沉的目光卻一直在朝臣的人群中掃視,一直沒有發現李泌的蹤跡,皇帝的心越來越煩躁。
他安排李泌是校場檢視孔晟的生死情況,李泌至今沒有回來,這讓皇帝心裡煩躁異常。在李豫下達行刑令的同時,皇帝本意讓朱輝光持自己的金牌將孔晟在最後時刻救下,然而當時天昏地暗、地震突發,現場混亂不堪,誰也沒有注意到孔晟是否已經被斬殺。
天災打亂了皇帝預先的設計和安排,這本身就是對皇帝最大的嘲諷。這讓皇帝意識到,作為皇帝也不是萬能的,至少在上天面前,他這個皇帝顯得那麼無力和無奈。
李泌匆忙進殿,額頭上滿是汗水,而紫色的官袍之上塵土等身,情態等非常狼狽。
李亨心頭一緊,緊盯著李泌。到了此刻,他心頭還殘存一絲希望,那就是孔晟還留的命在。
李泌躬身下去,聲音有些大顫,呼吸有些許緊促:“陛下,臣奉旨去校場查勘——”
李泌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皇帝生生打斷:“廢話少說,直接說結果,孔晟是生是死,給朕一個準話!”
李豫與李揆等人迅速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從皇帝的反應中,他們不難判斷出,皇帝根本就不想處斬孔晟,前番的校場公開問斬,怕就是一場戲。只是皇帝做夢也想不到,地震突生,讓他的導演化為泡影,把這場戲給演砸了。
李泌深吸了一口氣:“陛下,校場毀於地震,四分五裂,行刑臺之處,出現一個諾大的天坑,方圓數百丈,深不見底,青氣蒸騰,令人觸目驚心。至於孔晟,蹤跡全無,不僅是孔晟,就連當時行刑的劊子手十餘人,也統統都不見蹤跡。以臣看來,孔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未必死於劊子手刀下,但依然葬身於地崩之下,此是天威,非人力所能抗衡!”
皇帝嘴角劇烈地抽搐起來,手緩緩抬起,又無力地放下。
孔晟……竟然真的死了!
本來皇帝還懷著一絲僥倖,地震突起,儘管皇帝的赦免令還沒有來得及發揮作用,但當時如此混亂,劊子手想必還沒來得及動手。然而即便如此,孔晟所在的行刑臺整體陷落,出現神秘天坑,既然如此,孔晟焉能還有命在?!
皇帝忍不住仰天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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