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這些人了,就是南宮望都臉色陰沉似水。
直到這個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御下的本事再高,可烏合之眾畢竟是烏合之眾,跟有軍紀律法嚴格約束的正規軍相比,還是有著本質的區別。
孔晟居然緩緩將破虜劍還了劍鞘。他轉身望向了南宮望,眼眸中浮起一絲淡漠的笑容:“南宮先生,這些人該如何處置,由你來做決定,本官希望你秉公處理,不要讓本官和百姓失望。至於那人——你給我親自鞭笞一百,以儆效尤!告訴他,本官之所以留著他的小命,是因為他還有存在的一定價值。”
孔晟的聲音無比的冰冷無情。他轉身翻身上馬,帶著烏解等護軍率先回城上了城樓,在城樓上觀看南宮望如何處置這些犯罪的洪澤水寇。
南宮望端坐在馬上,神色沉凝,嘴角輕抽。一群人在盯著他,不僅是官軍本身,還有情緒激動的難民。對於這批賊人,一個處理不當,就會引發事端。
南宮望心裡很清楚,孔晟對這些人已經動了殺機。他之所以將這個燙手的山芋交給自己,其意明顯。孔晟故意藉此事誘發洪澤所屬與自己生出嫌隙,但南宮望卻沒有生氣,而是對孔晟的手段更加歎服。
南宮望回頭望向了高高的城樓。
城樓上,孔晟迎風而立,神色湛然。兩人的目光遙遙相對,隱約擦出無言的火花。
南宮望輕嘆一聲,目光回收,神色冷酷下來。
他猛然揮了揮手:“張亮率眾搶劫民財強暴民女,犯下滔天罪行,受督軍嚴命——來人,將這十三人就地當眾斬殺,首級號令軍營三日!”
“斬!”
李彪李虎的官軍群體爆發出雷鳴般的聲浪來,所有的難民都為之一振。十幾個彪悍的儈子手手持屠刀走到張亮等人身後,沒有遲疑,手起刀落,鮮血崩流間人頭落地。
洪澤所屬水寇心有慼慼焉,對執行的南宮望未免生出幾分怨憤。
南宮望心內苦笑,嘴上卻更加冷酷:“來人,取鞭來,將孟贊拖過來!”
孟贊形態狼狽面目猙獰兇惡地梗著脖子望向了南宮望,南宮望心頭火起,手中牛皮鞭奮力落下,抽打在孟讚的背上。
這是一種專門用來行刑的牛皮鞭,浸了油脂,抽打在人身上,那種痛感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孟贊吃痛,仰天發出一聲慘呼,目光更加兇惡。
南宮望冷笑著,手裡的刑鞭接連揮舞,在半空中炸響,帶著呼嘯的風聲落在孟贊背上,鞭落如雨,南宮望又沒有一絲一毫手下留情,所以不多時就將孟贊抽暈了過去。
即便如此,南宮望也沒有放鬆和停下,他認認真真、氣喘吁吁地抽完一百鞭,這才將刑鞭交給軍卒,喘息著上了馬背,回城。
南宮望神色複雜地立在城樓之下。
聶初塵縱馬馳至,翻身下馬,輕輕笑道:“南宮師兄方才好威風,執法如山,在軍中立下了威信,打出了南宮軍師的名頭,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師妹,孔師弟故意讓我親自執行,誅殺這些人,為山人樹立威信是假,讓我與洪澤兄弟之間產生嫌隙才是真的。”南宮望長出了一口氣:“經此一事,這些人或許會對我恨之入骨,與我,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聶初塵嘻嘻一笑:“這樣不是挺好的嘛?南宮師兄,你想在孔晟這裡另立山頭拉小幫派,那是不可能的。他不會允許你這麼做,在夏邑,只能要有一個聲音,那就是他——孔晟、孔督軍。”
南宮望哎了一聲:“我當然明白,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拉什麼山頭。所以,孔師弟這樣試探我,其實沒有必要。他年不及弱冠,但權謀手段卻是層出不窮,一環扣一環,真是讓人欽佩之至。連我,都時常落入他的彀中,何況是他那些部將了。”
聶初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