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雲並不是一個無私的人,但是在大局上還是能夠把握得住的。而張自忠之所以有勇氣主動過來找他,便也是認準了這一點。
良久!歐陽雲的眼光落到了面前那碗酒上。碗是標準的海碗,在他那個時代,這種大號的粗瓷碗是見不到的;酒是清洌的白酒,度數很高的老白乾。再看一眼張自忠,從他眼中沒看到一絲雜質,忽然就笑了,雙手執碗,端起,朝他一舉,然後仰脖灌下。
當兵的人總是能喝點酒的,自古亦然。但是到了這個時代之後,畢竟是第一次這麼喝酒,歐陽雲一口氣沒捋順,這酒度數又確實不低,登時嗆得猛烈咳嗽起來。
一直沒有發言的白流蘇登時急了,站起來說:“軍座,少喝點!你身體還沒痊癒呢。”又轉對張自忠說:“張軍長,軍座這碗酒已經喝下去了,下面就別喝了吧?!”
隨著歐陽雲端起酒碗,張自忠臉上的笑容便如花綻放開來。聞言,他笑道:“白小姐,別看你唱歌武功都不錯,但是說起酒,可就不如我了。男人的身體天生便是拿來裝酒的,酒壯英雄膽,自古多少英雄之所以能夠創下偉業壯舉,不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我和歐陽,雖然說相識時間並不長,年齡也相差懸殊,但卻是一見如故。今天一別,他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如果不謀一醉,那豈不是終身憾事?歐陽,你說呢?”
第一章再造山河(四)
歐陽雲酒量如何?此前從沒人知道。甚至有人認為,像他這樣的年輕後生,或許根本就沒沾過酒呢。事實上呢?他卻是真正的如“一兩二兩漱漱口,三兩四兩不是酒”所形容的那樣的酒鬼。
張自忠治軍極嚴,某些方面甚至遠超過學兵軍,所以他才得了個“周扒皮”的雅號。平時行軍打仗,張自忠嚴禁手下喝酒,也許正是因此欠缺考驗,他的酒量比之歐陽雲稍遜。
沒有多話,兩方人馬敞開了胸懷猛喝,這一喝就是三個多小時。最後,除了白流蘇因為滴酒未沾而保持了足夠的清醒,郭彪因為能夠將酒水逼出體外而一直保持著清醒,包括歐陽雲、張自忠等人在內,竟然全部醉了。
喝了酒,有些話就能夠敞開了說。酒途中,歐陽雲不止一次借題發揮,拍桌子打板凳大罵南京的某人,而張自忠也將一些秘辛盡情道出,然後借勢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希望歐陽雲給自己留下一些家底。喝了酒的歐陽雲並不矯情,立刻答應了。於是,一場酒宴,雙方盡歡而散。
臨分手前,歐陽雲抓住張自忠的肩膀,認真的說:“答應兄弟,不管戰事如何,一定要活著,中國需要你這樣的軍人!我們將來還要一起打到東京去!”
“我答應你!”
“那麼,保重了!任丘油田,一定保護好,實在不行,就封了吧,不管花多大的代價,我可以報銷!”
“你小子,怎麼像個地主老財!”
“哈哈!”
“歐陽,再見了!”
“再見了!”
車隊緩緩的駛了出去,歐陽雲在堅持著回到座位上之後,終於扛不住酒意的侵襲,腦袋一歪倒在了白流蘇的懷裡。
男人的頭顱靠在自己的胸口,帶著沖天的酒氣,白流蘇一度皺起了眉頭想要嘔吐,不過,最終她還是將他抱住了。
“送戰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歐陽雲口中輕輕的哼著,白流蘇驚訝的發現,這個剛才看起來氣概雲天的男人竟然流下了眼淚。
看來,他還是捨不得離開啊!
7月23日,最後一批學兵軍的隊伍開始踏上南下的旅程。這批人裡,竟然有相當一部分身著晉綏軍軍裝,卻表情黯淡的人。
這便是閻老西那將近一個師的被俘人員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不管閻老西有著怎樣光明正大的理由,這一次,他卻是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