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本來是要主持召開公路建設會議的,可車子進到縣府大院,有人給馮喆打了電話。
儘管已經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了,手機上面號碼顯示的姓名還是讓馮喆有些驚訝。
是福不是禍,接通了之後,馮喆先開口說:「文廳長好。」
「小馮啊,好久不見了。」文鋼枝問候了馮喆一聲,說了自己所在的地址,讓馮喆現在就過去一趟。
監察和紀委是合署辦公的,文鋼枝是省紀委監察廳的副廳長,幾年前馮喆在查處坪縣縣委書記的時候就認識了。
掛了電話,馮喆沒下車,司機將車子又開出了縣府大院。
文鋼枝是在市裡上次亓思齊約見馮喆的那個賓館下榻,而且好像整層樓都被省紀委的人給包租了,到了樓層出了電梯,電梯口就有人詢問馮喆的身份,而後和相關人員取得了聯絡,才有人過來帶馮喆進到了文鋼枝的房間。
文鋼枝和以前相比較,沒有什麼變化,等工作人員離開,就剩下了他和馮喆,文鋼枝笑著和馮喆很隨意的聊了幾句,問詢了馮喆一些關於兆豐棉紡廠的問題,他似乎對馮喆如何解決棉紡廠工人重新上崗工作的過程十分感興趣,馮喆沒什麼隱瞞的,聽到他說篡改文憑和改動工齡時間,文鋼枝呵呵的笑了起來。
文鋼枝看似隨意,可省監察廳副廳長哪句話會是「隨意」的?回答的人要也是隨意,那就是犯傻。
問完了棉紡廠,文鋼枝將話題轉換到了五里屯的那場大火,而後又問食品廠的事情,表示自己也吃了兆豐的筍和魚醬,味道不錯,馮喆立即汗顏說來的匆忙,自己馬上叫人給廳長送一些來,等廳長到了省裡,也給兆豐做一下宣傳。
「你這個廣告打到我這裡來了。」文鋼枝看來是同意了馮喆的「行賄」,又問:「你們縣正在搞拆建,據說很有些超前意識,搞競拍是吧?」
「主要是借鑑了兄弟市縣的一些成功例子。文廳長,兆豐是國家級貧困縣,家底子單薄,經不起折騰。家裡沒糧,心裡發慌,做事不小心不行,競拍土地專案主要是蔣道遊同志在抓,我那一段跑團省委給縣裡一個鄉建希望小學的事情,後來,又去了首都,到交通部跑立項、要錢、修路。」
馮喆將自己和土地拍賣撇清了關係,文鋼枝問:「哦,順利吧?」
馮喆輕笑了一聲,又嘆氣:「上面的人對兆豐是有感情的,是支援的,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吧,我算是幸不辱命,前前後後的,去了一個多月,這不,省交通廳剛剛將錢撥到縣裡,這幾天正忙著分標段招標修路呢。」
馮喆將話題引向了蔣道遊,文鋼枝順著問:「蔣道遊是兆豐的老幹部了。」
「是,道遊同志工作經驗豐富,兆豐但凡在工作中有一點成績,都是在縣委的帶領下取得的。他是一個很有水平的班長。」
馮喆沒有說一句、一個字蔣道遊的不是,這並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背後戳刀子,這些手段在政治鬥爭中實在是不上檯面的伎倆,拉低別人並不意味著就能抬高自己,還可能讓人看輕。
就像早上市紀委的人去找自己說的,他們都是有備而來,有備而來就意味這他們必然掌握了一些什麼,那就是有人在告自己的黑狀。
但是,馮喆明白,越是在情勢危機玄妙的時候,越是要將「顧全大局」這四個字牢牢的放在心頭,這是檢驗人品的時刻,也是顯露一個人氣度的絕妙時機,換句話說,一個小心眼睚眥必報斤斤計較的人是不適合被組織上放置在更為高階和重要的位置上的,就算你其實本來就是小肚雞腸,可是這時也要表現的心胸廣闊一如高山大海。
這是一種做官的藝術,也是一個做人密不可傳的處世哲學:越是恨一個人,越要在表面上對其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