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屬於哪一種?」馮喆看看這人的穿著:「老闆?」
這人嘿嘿的笑了:「我要在這當老闆,肯定先請你搓一頓。咱倆投緣,我實話實說,我就是從泰國那邊過來的,現在,就在難民營裡。對,我是在國內犯了點事,跑出來的。」
馮喆皺眉,不信的說:「你不可能是難民吧?你這一身,你這行頭,怎麼看都是成功人士啊。」
「成功人士?成功?成功的概念怎麼定義呢?」這人臉色沉寂了下來,看著窗外冥思了一下,嘆氣說:「吃東西不?我請,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想和人說說話,你別誤會,我有錢……」
這人說著將放在腿裡邊夾著的密碼箱挪了一下,見馮喆在看著,就索性開啟說:「你瞧。」
就這麼一晃眼的功夫,馮喆看到他的密碼箱裡是一紮扎的美元,足足有多半箱子!
「我不是炫富,我呢,你就當我憋不住話得了,我以前是一國企的老總,搞了一筆錢,而後弄了個假的通緝令,以難民的身份到了泰國,這條道你老弟也知道了,結果大半年過去沒等到發號,後來才知道泰國那幫孫子故意拖著我。」
「我在泰國多待一天,他們那幫人就能多黑我一天的錢,毬!後來,我就到了這了,也不知道接下來會被分到哪兒,只有晚上才會回難民營裡,白天拎著這箱子錢在大街上走來走去的,說實話,這大街上比難民營安全多了,難民營裡什麼人都有,我怕有人搶我,街上倒是沒事。」
「那這錢夠你在這過一輩子了。」
「那是,還是好好的過一輩子,不過要等八年,八年後抗戰勝利了,呵呵。」
這又是一個奇怪的人,馮喆選擇了一個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你是負責國企的?能說說國企的事情嗎?」
這人嘴裡「嘁」了一聲:「咱們國家的企業,有什麼好說的?就一恐龍。」
「恐龍?我們的國有企業是恐龍?願聞其詳。」
「老弟,方便的話,你說說你是幹嘛的?」
這人眨著眼,馮喆說:「我是一鎮上的副鎮長,來這是想考察一下邁恩伯格公司,想看看人家的棉花織造機械。」
「瞧瞧!你一語中的!你說,副鎮長也副科的,你一政府官員,管人家企業的機械幹嘛?這還不是恐龍?我這麼給你說吧,這恐龍,腦袋小,脖子長,身體大,形象不形象?我們國有企業的決策層就是腦袋,腦袋距離身體太遠,隔著一條很長脖子。」
「比如吧,這基本建設投資、裝置改造,從立項到批准、建設,你也不知道要闖多少關,蓋多少個章,哪有那麼容易?即使任命一個處室負責人,也要向省裡、向部裡、向有關部門打報告,可其實呢,省裡,部裡乃至那些有關部門對下面的這些企業有多少了解?遙控指揮,他們知道幹事的這些人是什麼樣嗎?所謂知人善任,你說他們知道懂得哪個人?他們知道懂得的人必然是天天圍著他們轉的,可天天圍著他們轉的人,哪有時間去管理企業,這些人的心思不在琢磨怎麼揣摩『上意』怎麼讓自己升官發財才奇了怪了。這樣任人唯親就難以避免,既然任命的這些人不管理企業,企業還怎麼發展?蛇無頭不行。說市場經濟,市場經濟的說法是不錯,可是『用人』這一關過不去,企業哪會有生命力?」
這樣的話竟然是從一個住在「難民營」的人口中說出來的,馮喆不由的感到了有些沉重。
「我再說一點,這話我以前不敢說,也不能說,現在我想說也沒人聽,就吐露給你了,但願在今後你能用得上,我說的,就是關於企業黨的領導問題,我研究過一些歷史情況:在五十年代,我們推行過『一長制』,強調廠長的作用,還引用了列寧的話作根據。後來開始強調黨的領導,又講『一元化』,結果再後來,我們又開始了『八字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