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喆面對機關裡同事猶如忽如其來的關注與熱忱,保持了一貫的淡然和謙恭: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從亓思齊要讓機場那邊給她一個說法的那天起,馮喆就知道了這場官司毫無懸唸的亓思齊會贏,就是一邊倒的結果,不能預測的只是要看官司能拖多久、中間的過程要拐多少個彎、費自己多少唾沫星子罷了。
政法委書記的女兒打官司,輸掉的話,倒是出人意料了。
亓思齊打電話來約過馮喆幾次,要他出去玩,他總是以各種不同的理由推搪過去。
馮喆心裡早已經決定了,不能和亓家大小姐再有接觸了,他們之間的往來,應到此為止,所欠的人情,業已經還清——她那個世界對事物處理的規則與玩法,不是自己這個小小的副處級幹部能參與並承受的起的。
如果硬要將自己擠進亓思齊生活的圈子裡,也不是沒有可能,似乎響應亓思齊現在的熱情的話還順理成章,不過那樣的人生不是馮喆想要的:不管如何,經歷風雨後亓思齊終將還是亓思齊,而馮喆卻未必還是那個馮喆。
他輸不起,也玩不起,因此必須保持冷靜,不能頭腦發熱。
葛淑珍最近已經不怎麼到八里舖來了,一隻小小的狗就牽絆住了她的身心,馮喆倒是有些自責,如果早能想到葛淑珍就是時間寬裕無從打發感情寂寞和情感無所寄託的話,自己早就給丈母孃尋找幾隻小動物了。
沒有了丈母孃這個「第三者」,馮喆和柴可靜的家庭生活回復到了原有軌跡,日子綿長單調而平靜的日復一日,馮喆希望自己在今後能什麼時候就做什麼事情,柴可靜腹中的胎兒日益成長,他願意安安靜靜的等待著孩子的出生,因為二十多年的歲月裡,他自己缺少的就是平靜、就是按部就班的過日子。
中午吃飯,介曉本來和馮喆坐在一起,但是薛修德過來之後,介曉說自己沒胃口,起身離開了。
介曉這一段不怎麼搭理薛修德,身心都被介曉給佔據的薛修德有些鬱悶和煩躁,他想找機會問問介曉自己和她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可是介曉不是不給他機會,就是顧左右而言其他。
戀愛中太在乎一個人反而會迷失了自我。
對他人的事情馮喆總是抱著旁看而不多言的態度,薛修德悶悶的扒拉了幾口飯,問馮喆當初和嫂夫人結婚前是怎麼進行感情溝通的?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她所有的優點缺點你都會接納,反之亦然,要是在兩人相處的時候總是唯唯諾諾以對方的喜怒哀樂為自己的情緒轉移,那就註定了不是一場公平對等的付出與被付出的關係,又怎麼能享受到相濡以沫的愉悅?
薛修德今天看來是一定要從馮喆這個過來人身上取經了,他再次的問詢了一遍提出的問題,馮喆放下筷子很認真的看著薛修德,說:「我也沒有什麼好的經驗之談,我覺得所有人在感情中都是瞎子摸象、盲人過河。怎麼說呢,你覺得和一個人相處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我的意思是,總是需要你去主動維持的任何關係都該趁早放手。愛你,你愛,彼此相愛,這是個首當其衝的問題,這一點你要搞明白。越是費盡心思去取悅一個人,那個人越有可能讓你傷的痛徹心扉。假如一個人知道你不會離開,才會肆無忌憚的傷害你,再假如那個人對你一直在接受與不接受之間徘徊,你就得考慮你們之間還要不要繼續——這個應該捫心自問,畢竟你自己最清楚自己和她的關係。如果你認為愛情就是要付出的,你也知道付出未必有回報,可有時候你偏偏控制不住那份卑微,忍不住去找她對她好,哪怕對方只敷衍的回覆你兩句,你也會覺得自己已經被幸福包圍的話,那隻能說,本無緣分,全靠你死撐。可是很多時候情感中又充滿了變數,不可能也會變成可能,需要的可能就是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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