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勢,似已到了‘南北並行,互為表裡’的時候了!”
“南北並行,互為表裡?”
“是!貝勒爺說,拿洋人的說法,京城為國家之‘大腦’,欲身強體健,屈伸如意,‘大腦’一定要靈活轉動!他下定決心,要在京城推行洋務了!”
曾國藩心中猛地一震,微微閉上眼睛,移時開目,嘆了口氣,說道:“貝勒爺的見識膽魄,吾不及也!”
“中堂說哪裡話來?貝勒爺說,直隸輦轂之下,京城推行洋務,非直省密切配合不能收功。劉新寧雖然勇於任事,清廉自守,但對洋務畢竟不大在行。貝勒爺說,環顧天下督撫,直督一職,我不求之於曾湘鄉,更何往之?”
劉長佑籍貫湖南新寧,曾國藩籍貫湖南湘鄉,以籍貫代指某人,是特別尊重的意思。但這種稱謂,只能用在資歷深、威望高、功勞大的人物身上,普通士人、官員、將領,是當不起這種稱呼的。
曾國藩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緩緩吐出一口氣,氣息粗重。如此形容,在講究“養氣”的曾國藩身上,是很少見的。
“慚愧!”曾國藩面色凝重,“是我小人之心了。”
這個——話說的如此之直白,於曾國藩,就更加少見了。
自責並不稀奇,可是,直承“小人之心”,等於自認,之前確實有過懷疑,朝廷將他由兩江調直隸,是“明升暗降”,其中隱有猜忌壓制之意。所以,曾國藩才會在十三首壽詩中,專挑那三首念給趙景賢聽。
這三首詩,每一首都在抱屈,都在埋怨世人的猜忌和不公;每一首都在自辯:我沒有任何僭越的心思,我所思所想,盡是功成身退,學屠羊說,大隱於市,泯然眾人,如“嬰兒中酒”,醺醺然,昏昏然,了此殘生。
至於為什麼要說給初次謀面的趙景賢聽,自然是因為,趙竹生是關逸軒一等一的心腹人,這些自我表白的話,會透過趙景賢,及時轉給關卓凡,而且,不虞在傳話的過程中,扭曲、變形、走樣。
曾國藩的陟罰臧否,“湘系”和曾國藩個人的感受,是有著微妙的差異的。曾國藩去兩江,郭嵩燾進軍機,一減一加,“湘系”對被“削藩”的敏感度,遠不如曾國藩對自個兒陟黜榮辱的敏感度。這一減一加之間,這位“湘系”領袖,於龐大的“湘系”,會生出莫名的孤寂感,甚至,可能會隱有被自己人拋棄、取代的不安和落寞。
曾國藩曲曲折折,剖陳心跡,趙景賢坦然應對,十分之“光棍”、漂亮。
首先,他不藏不掖,直接捅破了窗戶紙,示人以誠。
接著,他轉述的關卓凡辦理洋務路數之“升級換代”,非常有說服力。以曾國藩之能,自然能夠判斷“關式新洋務”之價值;也自能判斷,在這個大背景下,關卓凡調他出任直督,確有攜手並肩、共謀大事的必要和誠意。
“倚俾甚深”,不算虛言。
當然,這並非說,曾國藩不再懷疑,他去兩江就直隸的安排,朝廷沒有任何猜忌和裁抑的意思在裡面。但是,這個“意思”,遠不是他原先猜想的那麼嚴重,一大半的心放了下來,他可以接受這個安排了。
趙景賢漂亮,曾國藩也漂亮,因此才有“小人之心”的自責——這是“把話說開”的意思,用意和趙景賢的“捅破窗戶紙”是一樣的:示人以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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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上海,江蘇上下,迎接曾國藩的規格,完全比照關卓凡。到碼頭迎接曾中堂的,包括:江蘇、上海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員,身上有功名的本地士紳的代表,上海租界工部局的董事,各國駐上海的領事。
除此之外,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