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王爺身上!”
曹毓英明白了,深深點頭。英法聯軍攻城,皇帝率了一干親信大臣跑了路,京裡的局面,全靠恭王苦苦支撐。俗話說,“百姓心裡有桿秤”,危難之下,誰才是跟他們共度難關的人,一望可知,因此京城的官民歸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至於旗心也傾向恭王,是因為旗人對肅順的施政不滿,原有的優遇,被他屢加削減,而且把旗兵旗將視若無物,這些都令旗人怨聲載道。京城的部隊,包括熱河的禁軍,大多是旗營,因此旗心也就是軍心。
“然而一切都要看皇上的病情而定。”朱學勤道出了此來的本意,“若是皇上龍體無恙,那這些都不必提起,今後慢慢地跟肅順周旋就是了。”
曹毓英點了點頭,沒言聲。
“琢翁,聽說上個月皇上在宮外傳了戲,一連看了整整半天,精神大好,有這事沒有?”
“有,是在如意洲的‘一片雲’,我亦恭在其列。皇上看著瘦了不少,不過精神健旺,倒是不假。”
也就是說,皇帝病情轉好的訊息,確有其事。朱學勤和曹毓英一時都陷入沉思,默不作聲了。
“皇上……大約撐不過六月了。”關卓凡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
*
這一句話,石破天驚!如果被外人聽了去,幾乎就是族誅的大罪。朱學勤和曹毓英都是臉色大變,原因倒不在於這句話的大不敬,而是震驚於關卓凡何以有把握說這樣一句話。
“逸軒,你這話,從何說起?”曹毓英緊盯著關卓凡,終於開口了。
從何說起?自然是從書上說起。剛才關卓凡見這兩位恭王的謀士,都以為咸豐的病就快好了,不禁暗暗擔心:這樣的態度,如果帶回京裡,那麼對付肅順的佈置,就會停滯下來,而一旦皇帝出事,就有措手不及的危險。因此,不能不咬咬牙,把真相告訴他們。
咸豐皇帝的死期,書上寫得明明白白,說出來毫不為難,難的是如何找個理由來圓自己的話。曹毓英有這一問,勢在必然,關卓凡只得把自己臨時編的一個理由,拿出來搪塞:“卑職……小弟在熱河待的時候久了,認識些下面的朋友。這句話,是從太醫院煎藥的小太監口裡,傳出來的。”
“那麼,所傳的是誰的說法呢?”曹毓英聽說是從太醫院裡傳出來的,先信了三分,但小太監無智無識,一定是偷聽了某位太醫的話,因此不肯放鬆,再追問一句。
關卓凡躲閃不過,只得硬著頭皮繼續編下去:“聽說,是李秋生的話。說皇上的病,沉痾糾纏,已經極難入手,現在的精神健旺,只不過是虛好看。等到過了小暑,天時一變,只怕就要轉危。”
這段話似模似樣,絕不是小太監能夠編造出來的,曹毓英又信了三分。李秋生是太醫院的醫正,每隔一兩日,就要進宮來請平安脈的,對於皇帝的病情,自然以他最為深知。
然而還有一個疑問——皇帝的病情,是天字第一號機密,太醫院的太醫們,醫術姑且不論,伺候差事都是最謹慎的人,李秋生作為醫正,更是如此。預計皇帝的死期這種話,即使跟同僚都是絕不敢說的,如何卻能被一個小太監知道?莫非是睡覺的時候說夢話,被偷聽了去?
這個疑問,殊不可解,但即使多智如曹毓英,也萬萬料想不到身邊的這位“小弟”,其實是翻著閻王爺的生死簿子在跟他們說話!
他跟朱學勤商議良久,最後的結論是:寧可信其有。若是弄錯了,不過白忙一場而已,可若是真有其事……
“若是真有其事,逸軒你的功勞就立大了。”朱學勤鄭重地說,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話大大不對頭:知道皇帝要死了,怎麼能說他是立了大功呢?簡直非人臣之禮。尷尬之餘,咳嗽兩聲遮掩過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