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小心對視一眼,對方的目光似乎都能化成刀,一刀一刀的要扎出血來。
其實蔣雲佩和孟凡志兩個人是非常獨立的兩個個體,不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面對各自的工作、學習和其他的任務或困難,都能以非常強悍的勇氣和毅力去面對並解決它們。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一旦兩個人呆在一起,總是會變得柔和且自在。
現在,原本變得溫和且柔軟的兩人,這樣的大痛變成長在對方身上的刺,只有分開,才能避免被刺痛,才能獨自消化痛到嘔血的苦楚。
所以,蔣雲佩在身體恢復後,揹包去旅遊。
而孟凡志則回國。
分別前夜,孟凡志抱著身體有些涼的蔣雲佩,躺在床上,望著冬日的夜空。
清冷又暗淡。
“佩佩。”
“恩?”
“什,什麼時候,回,回家?”
“很快。”
“有,有多快?”
蔣雲佩沒有說話,縮在他懷裡,忍著眼淚說:“老公。”
“恩?”
“對不起,都是我沒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才讓寶寶沒了的,我不該抽菸,不該亂喝酒。”
“不,都,都是我的錯。是,是我的錯。”
淚水混著淚水。
這個時候,做什麼似乎都成了對孩子的褻瀆。
他們緊緊抱著彼此,用放逐來祭奠逝去的孩子。
第一年,蔣雲佩在歐洲流浪。
從北到南,從西到東。
隨著時間的流逝,感情在沉澱,喪子之痛也慢慢被血肉包裹住,成為隱隱作痛卻不再鮮血淋漓的傷疤。
第二年,她回國。
然而,她沒有聯絡孟凡志。
只是回家看了爸媽。
蔣媽媽抱著曬黑了的女兒,捂著胸口失聲痛哭。
蔣老爹摟著心愛的兩個女人,也紅了眼眶。
他最疼愛的女兒,吃了大苦頭。
蔣雲佩在家吃了飯,睡了一覺,然後背上包,偷偷出了門。
原本她以為自己準備好了,回到家,才發現父母那為她心疼的眼神讓她再一次想逃離。
在網上找到雲南省的一個希望小學,那裡招老師。
她去了,這一待又是一年。
這裡條件艱苦,蚊蟲很多。
身子經常被咬出一個個的大包,又疼又癢。
不能天天洗澡,夏天的時候,只能去小河邊打涼水衝一衝。
廁所還是那種很古老的蹲坑。
村裡只有兩輛牛拉的三輪車,沒有摩托車,連腳踏車都沒有。
但她喜歡這個地方。
這裡的孩子淳樸可愛,曬得黑黑的小臉上帶著讓人羨慕的純潔笑容。
他們最喜歡的問題就是:“老師,外面的世界什麼樣?”
她每天下午都會用一個小時的時間來給孩子講她的見聞。
即便經歷豐富,在孩子們的十萬個為什麼面前,她依然覺得自己沒有足夠的經驗和知識去教給這些好學的孩子們。
她會走4個小時的山路,去給陳思遠打電話,讓她買各種各樣的書、畫筆和本子。
然後用自己每個月幾百塊錢的薪水,給孩子們買糖,買果汁。
她一直沒有聯絡孟凡志。
她也知道,孟凡志知道她已經回來了。
可兩個人都沒有走出這一步。
她不知道,三年的時間,他們之間的感情變成什麼樣子。
也不清楚,三年來只寄明信片的夫妻是否還能稱之為夫妻。
只有在孩子中間,才能忘卻這些糾纏她的難理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