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乾明殿。大殿的龍椅上端坐著大梁的新帝裴雲曠,宮殿兩側侍立著各部朝臣,氣氛嚴肅莊重。
商雨昂首踏進殿中,徑直看著龍椅上的裴雲曠,眼中情不自禁地含了笑意。
半年不見,兩人一為大梁皇帝,一為倉瀾新王。
裴雲曠眼裡也浮起笑意,但當著朝臣之面卻要維持著天朝天子的戚儀。
商雨站在殿中玉階前朗聲道:“新君登基,萬國來朝。倉瀾裳於昊攜厚禮前來覲賀,願與大梁永結邊界之好。”說罷,將禮單遞與一邊恭立的禮官,朝著裴雲曠微微一笑。
裴雲曠坐在龍椅上也展顏一笑,“倉瀾王遠道而來,誠心可嘉。”
曾經的表兄弟,如今的大梁與倉瀾之君王,彼此之間言語嚴謹板正,縱然心裡再有親近之意,大殿群臣面前卻再不能隨意玩笑,隔著金鑾寶座,欣喜的同時又有淡淡的悵然。向來得到的同時都要失去,只是看這失去是否值得而已。
當夜,大梁新帝在官內設宴招待倉瀾新君,商雨帶著司恬入了皇宮。
裴雲曠先在臨雲殿召見了他們。司恬跪拜之後起身,情不自禁地看向龍椅之上的裴雲曠。他俊美依舊,只是略為消瘦,團在一片金光之中,越發顯得縹緲遙遠,不似真人。
龍椅上、衣服上、樑柱上,金色雲龍無處不在,鱗爪張揚、吞雲吐霧,令她遙遙想起初見他時,在七勢門的石階上他遞過來的那隻荷包,也是繡著那樣的龍那時他站在石階上,溫潤俊雅,對她微笑。那是一幅畫卷,眉目模糊,只餘意境。
她微微低眉,衷心為他高興。
裴雲曠不喜鋪張,又和商雨是親戚,所以先在後宮設了一場家宴為商雨接風,筵席設在御花園後的一處廳堂裡,這廳堂有個名字叫“借東風”。
早春三月,借東風裡已是一片春意盎然。溫暖的大廳裡,珠光寶氣,富貴堂皇。綠葉扶疏之間盛開著碩大豔麗的牡丹,牡丹並未到花季,全是靠旋火燒的地龍之暖氣慢慢暖開花蕾。
清平公主已被冊封為皇后,她儀態大方,高貴典雅,和裴雲曠站在一起,倒是一對玉人般的和諧。
雲意公主也來了,她見到商雨,頗為意外,“昊哥哥,沒想到你這麼快過來,我還以為你會等倉瀾的局勢穩定之後才來呢。”
商雨自信一笑,“沒什麼不穩的。裳於湯已經死了,四大音旅都對他怨氣很重,反而是拍手稱快。有七叔在,我也很放心。”
雲意道:“七叔不是做生意的麼?”
裴雲曠情不自禁道:“不要小看做生意,能將生意做成七叔那般,那心智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商雨點頭,“七叔的確是人中翹楚,不過他不喜政治,不然這倉瀾之君可沒有裳於湯的份。”
雲意對商雨吐了吐舌頭,樣子俏皮可愛。司恬發現雲意比上回見面時開朗了許多,也許是因為裴雲曠當了皇帝,她心情很好的緣故。
清平公主很會做人,筵席間對雲意十分關照,噓寒問暖,對司恬也很客氣周到,儼然大家主母的模樣,雍容大方。司恬覺得以她的性情和精明,在裴雲曠的身邊應該是如魚得水。
司恬只想快些結束了宮宴,好去見見蘇翩。半年多沒見,最想念的人除了母親就是她了。
裴雲曠淡淡笑著,對商雨舉杯道:“來,今日只當是家宴,等明日才是典儀,大家隨意些。”說著,他的目光稍稍錯開一點,落在了司恬的臉上。她比半年前更加的美麗動人,容顏如玉、落落大方,坐在商雨的身邊,如高山之弱水,如峰巒之雲霞。他心裡隱隱一窒,收回目光放在酒盞之匕。
筵席間裴雲曠的話並不多,只是微微笑著看著眾人。司恬隱隱遺憾,他曾經玩笑風趣,曾經詼諧倜儻,如今恐怕再也不能了。皇冠之下他只能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