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賜一部,讓鄙人拜讀。”
“呵呵,好說好說,只要幾道不嫌荒謬!”兩人俱是大笑。
又飲了數杯,嚴復突然說道:“月前,京師大學堂管學大臣張埜秋曾寫信給我,說是大學堂副總教習有缺,屬意讓我過去。”
皮錫瑞不覺一驚,筷子上夾著的花生落在衣襟也不自知:“怎麼,你要走?”
“走?我不走。”嚴復搖搖頭,“我已經婉拒了張埜秋的好意。我為什麼要走?那京師大學堂仕學館學生,是由京城各衙門推薦;師範館學生,是由各省選送。無論是推薦還是選送,太半都是官宦子弟。我去那裡,是做先生呢?還是伺候少爺呢?我可不去!鹿門兄,換做是你,你會去麼?”
“嗯,要是我,我也不去。”皮錫瑞答道,“愚兄覺得,這經世大學雖然偏僻了些,可是百熙和菊生接人待物,都是發自肺腑,誠實可感。同事諸人,雖然或有齟齬,但畢竟都是對事不對人。學生也很奮發好學。加上有《永樂大典》、《四庫全書》底本、甲骨文這些別處沒有的寶貝。況且薪水豐厚,住宿也舒適。對了,最近學校在弄那個鐵片叫啥?”
“你說暖氣片?”嚴復說。
“對,對,就是暖氣片!”皮錫瑞連連點頭,“我試了一下,屋子裡有兩三片,在這秋天裡,感覺比夏天還熱哩。聽那些洋人說,等冬天使用的時候,屋裡就好比春夏之交,穿單衣都行。你知道,愚兄最怕冷。有了這等好東西,我如何捨得走?總之,在此處萬般如意,尋常我是不會走的。”
“我也不會輕易走的。”嚴復仰頭乾了杯中酒,幽幽說道,“我十多歲的時候,在英吉利的朴茨茅斯大學讀書,就聽說英國有牛津、劍橋等著名學府,校史有七八百年,大約相當於我國南宋末期開辦。裡面名師雲集,學生也是全國精英,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影響全國之風氣。譽之為‘英吉利之靈魂’,也絲毫不為過。當時我就想,如果我中華也有這樣一所學校,使得國人歆慕,時時向學,或當聰明開化,不至矇昧落後如斯。
“只是我畏首畏尾,不能成事,惟有在心中憧憬罷了。百熙校長在美國也遊歷有年,名校出身,曾獲得博士封號,擔任教授之職。想來也和敝人一樣,想創辦一所大學,能影響國人之精神,促進國家之發展。故而歸國之後,篳路藍縷開辦學校。
“百熙乃是貴介公子,便是不出房門、不費分力,也自可以衣食無憂。平時研究所得之獎金,更是可以錦衣玉食,揮金如土。而建一所學校,每年耗費銀十餘萬兩,所需經費皆一力承當。學生不但不收學費,反而另有膏火補助,不就是為了號召國民向學麼?為國育才、為民造福,足見他的胸懷。百熙和我數次說過,‘百年大計,教育為本。’這‘本’,乃是國本、民本啊。
“嚴某已年屆五旬,少年時的雄心壯志,都已經煙消雲散,只希望能在學校裡好好培養幾個學生。等經世大學也成為何牛津、劍橋一樣的名校,在校史館裡有一張老夫的畫像,今生便再也無憾了!”
皮錫瑞也乾了杯中酒:“希望愚兄的照片,百年之後也能掛在校史館裡!什麼時候寂寞了,還能哥倆聊聊天,多好啊!……”
秋天的風,說變涼就變涼。從溪澗中刮來一陣風,讓兩位飲酒人不覺寒慄。
皮錫瑞裹了裹衣衫:“偷得浮生半日閒。現在已經是午後了,我們回去吧。我的文稿還有很多要寫,得抓緊呢!”
“嗯,我們回去吧。我開始翻譯《群己權界論》,剛開個頭,也要抓緊呢!”
五十八、富貴於我如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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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更新延遲,而且本章只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