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總算放心了:“就這些?”
“就這些。”地上寒氣沁骨,陶成章想站起身來。只是殘餘的藥效,加上中午的酒力,讓他不太好控制身體平衡,蛋清又很滑,一個趔趄,又要滑倒。
邊上警察見狀,連忙伸手攙了一把,蛋清、蛋黃混合著塵土,頓時染了他一手,黑乎乎、黏滑滑的,又腥味撲鼻,讓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陶成章趕緊說道:“謝謝!”
他這一說話,近在咫尺的警察立馬聞到他滿嘴酒氣:“你是不是喝酒了?”
“是……”這騙不了人。
警察心裡暗自揣度:估計是他和別人喝酒,期間有些矛盾,酒友們搞的惡作劇。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警察最好還是不要摻和。想到這裡,便說道:“喂,年輕人,天可是冷得厲害,你最好趕緊脫掉外衣,擦乾身子,快點跑回家!要得了傷風感冒,可就大事件啦!”
***警察可沒好心到能在大冷天脫下自己外套給一個陌生的中國留學生,然後自己挨凍的程度。不過他的建議倒是蠻有建設性的。
可陶成章自己知道自家事:長衫裡面那是真空啊!這要是脫了長衫跑回去,可就成了標準的裸奔。以後一提“陶成章”三個字,別人就會想:哦,就是那位從東京碼頭裸奔整個東京市區的猛人吧!自己臉面還往哪兒擱?
在一旁,蔣志清朝趙景行豎起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怪不得你要給他剝光,還給他套上一件長衫,原來你是成心讓他難受啊!”
“我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趙景行笑嘻嘻地說道,“他敢朝先生扔雞蛋,我們就扔他一身;他先生感冒發燒,我就讓他大冬天的裸奔!”
“行止,你小子實在是太壞了!”旋即蔣志清想到一個問題,“我今天中午跟同鄉打聽陶成章的地址,他下午就被人給敲了悶棍,有心人一想,肯定就知道是我乾的。以後見了同鄉,我可怎麼辦?”
“怎麼辦?以後你再和同鄉見面,正好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他們揍得你兩眼淚汪汪!”朱紹良沒心沒肺地笑道。
蔣作賓也湊趣道:“聽聞高論,不覺詩興大發,特賦詩一首。”說罷,曼聲吟詠道:
老鄉見老鄉,
兩眼淚汪汪。
要問為什麼?
背後捅一槍!
眾人不禁捧腹大笑,連聲讚道:“好詩!好詩!”
天漸漸黑下來,寒氣順著周身的毛孔往骨子裡鑽。陶成章此時卻毫無辦法,他身無分文,又髒兮兮的,周圍都是看熱鬧的異國人,想尋求幫助那是千難萬難。好在他是光復會的會首,交遊廣泛,在港口不遠處有他認識的熟人。俗話說:求人不如求己。眼下只有鼓起勇氣,拼著最後的體力,儘早趕到那位朋友家。否則今天真就得交代在這裡了!
陶成章深吸一口氣,抬步走去。他一動,圍觀的人群就如同《出埃及記》中耶和華分開的海水,神奇地讓出一條路來。最終他慢慢融入夜色之中,消失在人們的視線外。
話說陶成章到了朋友家之後,連凍帶氣,便臥床不起,纏綿病榻近一個月才恢復元氣。不過在同盟會和清朝駐日公館的雙重壓迫下,光復會在留日學生的聲望和地位卻一蹶不振。
至於是誰扔了自己雞蛋,陶成章用膝蓋想,也知道是知道此人必與孫元起有關。有心想找孫元起復仇,可那時孫元起早已返回國內,這口惡氣只有憋在胸中,留待後日了。
孫元起病情並不嚴重,主要還是心理原因。休養幾日,便平復如初,但終究還有些意趣怏怏。**、梁啟超兩巨頭先後前來拜訪,也只是強打起精神陪著說幾句話,便端茶送客。趙景行、閻錫山等學生再次過來,繪聲繪色地說了他們的復仇行動,才讓孫元起勉強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