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不同於日常所用的八行信箋紙,而且邊角都有些磨損褶皺,顯然這封信來自很遙遠的地方,在被送達孫元起手裡之前頗費了一番周折。信上用潦草的行書字型急匆匆寫著:
內閣學務大臣暫署四川總督
孫大人鈞鑒:
標下獲悉中堂大人署理四川,不勝歡忭之至!育才,天下景仰。標下愚昧無文,亦久聞令名。今中堂來巴蜀厘治軍民、綜制文武,恩澤之下,定可使相如重生、三蘇復現。
標下原隸四川陸軍第三十三混成協步兵第66標,前奉督辦川滇邊務大臣趙大人之命隨軍入藏,所部旋改為駐藏陸軍混成協第一標,標部駐桑昂曲宗、薄宗,年來尚屬平穩。
自月前湖北發生叛亂,藏地形勢隨之惡化,僧侶貴族頗為洶洶。風聞已革**土登嘉措得英屬印度總督哈丁之助,已暗派鷹犬達桑丹東潛回藏區,蓄謀勾結逆黨攻我川軍。不日即將發動,情勢危若累卵。不意標下今日驚聞我軍已革標統鐘鼓明(鍾穎)於數日前猝然發難,策動喇薩川軍兵變,囚禁駐藏辦事大臣聯豫、駐藏左參贊羅長裿等長官。是則藏人未亂。而我川軍已先亂矣!
川軍入藏人數不過兩千有奇,彈壓藏人已甚支絀。今又同室操戈,一旦緩急有事,則藏地糜爛不可收拾!標下此番冒昧瀆陳,實因軍情火急求告無路,唯有哀懇問計於中堂,尚祈中堂大人海涵。
即頌大安!
標下駐藏陸軍混成協第一標後營管帶程鳳翔謹稟
宣統三年十月初七日
孫元起看完不由驚訝出聲:“什麼。西藏發生叛亂!如此十萬火急的事情,怎麼信件現在才送過來?”根據信尾的日期推算一下,農曆十月初七日是西曆11月27日,現在是12月24日,也就是說,這封信足足週轉了近一個月才到自己手上!
楊度解釋道:“從桑昂曲宗到成都需要穿越整個康藏地區,其間山高林密、水急崖深,本來就交通不便。加上現在已經入冬,大雪封山,道路更加艱險難走。所以這封信在路上就走了二十多日,四天前才被送到總督府。當時百熙你為經世大學的事情正忙得焦頭爛額,楊某就自作主張暫時扣押了幾天。”
孫元起忍不住批評道:“皙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經世大學雖然也很重要,但對於國家來說終究只是錦上添花而已,如何能跟西藏事務相比?西藏事務關係國家根本,就是十個、一百個經世大學也比不上一個西藏重要啊!經世大學毀了還可以重建,西藏要是出了什麼差池,可就萬劫不復了!”
“百熙見教的是,這事楊某做得是有些魯莽!”楊度起身朝孫元起深鞠一躬。隨即又解釋道:“當時拿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是這樣考慮的:首先,經世大學的事情比較簡單,很快就會水落石出;而西藏事務紛亂複雜,不僅牽扯到朝廷和地方,還涉及英國、俄國等列強。別說一兩個月難見分曉,就是三五年都很難見到成效。其次,即便我們有心干涉,眼下也無能為力。因為現在康藏地區早已大雪封山,軍旅根本無法通行,要想派兵只能等到明年冰雪融化。所以我便自作主張,暫時扣押了幾天。”
孫元起反倒有些歉意:“皙子,是我魯莽錯怪你了!”
楊度不以為意擺了擺手:“終歸是我魯莽滅裂在先。”
章士釗看完信後問道:“真是奇怪!作為駐藏陸軍管帶,這程鳳翔怎麼寫信給四川總督?他不該儘快向朝廷奏明情況嗎?”
楊度笑道:“想來程鳳翔也明白現今國內形勢,知道朝廷自顧不暇,根本沒有心思來管西藏的事情。奏摺遞到北京,要麼得來幾句無關痛癢的撫慰申飭,要麼是讓四川、陝甘相機派兵入藏平叛。與其繞一圈再來麻煩我們,還不如直接求到百熙頭上,省時省力,還事半功倍!”
孫元起問:“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