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陸櫻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她死而復生時,睜開眼看到的便就是這樣一幅光景。只不過記憶中被膠紙封死完好的窗戶,在她醒來的時候被不知哪個小孩用石頭砸出了一個窟窿,這才使得她沒有在甦醒的下一刻就再次陷入窒息。
回憶到此,有關原主的身世以及最後寧靜卻悲慘的收場,陸櫻雖不加詬病卻終究還是有那麼點怒其不爭的意味在。畢竟原主明明是可以有別的選擇的,可以過得不那麼卑微,加在一眾親眷裡委曲求全的。
在這個時代,無論男女,只要年滿十八週歲,在律法上便可算作為一個獨立的成年人,可以自立門戶。這是陸櫻從原主的記憶中瞭解到,是這個時代的人的常識。這也就是說,原主完全可以不顧那對爺奶嘴裡的‘一個女孩子帶這麼多錢在外不安全’的言論,也可以完全不理會一眾親眷所謂‘還在上學就還是孩子需要人照顧’的民族傳統,她可以拿了父母的賠償金然後按照這個時代人的正常流程,讀書,找工作,而後結婚生子。
失去父母的傷痛雖痛,但終究是一時的,時間久了,那道傷口終歸會有被撫平的一天。
只能說,原主就如同師傅藥草屋裡精養的千年冰芝草,受不得一點風雨。
她的父母在世時對於她的百般呵護無疑是出於至深的愛,然而在他們身故以後,他們過度滿溢的愛卻化作利刃,成了殺死他們女兒的幫兇。
但無論如何,受益者終歸是現在的她,陸櫻吁了口氣,沒有放任自己再想下去,套上外套,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房門一開,小姑罵罵咧咧的聲音更加清晰,陸櫻徑直往衛生間走,只當耳邊風。
然而,夾雜在這罵聲中的另一個聲音卻容不得她忽視。
“姐姐。”脆生生的帶著奶音。
原本面無表情的陸櫻,神情立刻柔軟了下來:“嘟嘟已經起來啦,餓不餓?”側身衝坐在客廳兒童椅上正努力探頭瞅她的小傢伙問。
“恩。”小傢伙立刻用力點了一下頭,咧開嘴對陸櫻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米牙,白胖的臉頰上陷進去兩個深窩窩。
陸櫻也笑,道:“姐姐馬上給你做好吃的。”這麼說著,她便匆匆進了衛生間洗漱。
嘟嘟現在還在睡兒童床,昨晚上她小姑在家,兒童床便搬去了主臥。她小姑是做銷售的,見天的晚歸,三不五時的出差,所以嘟嘟大部分時間其實都是跟著她這個姐姐睡在狹窄的客臥的。
說起來,也許就是因為昨晚嘟嘟沒有同她睡在一處的關係,所以她才會夢魘吧!
刷完牙,洗好臉,陸櫻隨意瞥了眼對面半身鏡中映出的自己,黑色的長直髮已近及腰,鮮少打理的緣故,髮尾略有些毛躁枯黃。額前的劉海蓋過了眉毛,將那張本就不大的臉孔遮得所剩無幾,露出的部分,膚色極白,五官因籠罩在劉海的陰影裡,顯得模糊不清。黑色的打底,灰黑色的外套,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陰沉沉的。
五年深井水牢的囚禁折磨畢竟在她的靈魂深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痕,過分晦暗的過去,哪怕已經過去兩年,她卻仍無法安然的接受鮮亮的色彩。太過刺眼了,會刺傷她,讓她感到無所適從,感到不安全。
這具身體與她上輩子的幾乎一模一樣,一樣的臉孔,一樣的小骨架,不高的個頭,只她原來的身體要比這具結實很多。常常便會讓她生出這原原本本便就是她原來的身體的錯覺,對於那段深入骨髓的過往也便更難忘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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