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宮裡所有的太醫都圍在長生殿內。除了少數幾個低著頭煎藥端水快步疾走的宮女,其餘站在殿內的太監宮女皆襟手胸前,頭幾乎低得視線與地面平行,一動不敢動。
殿外一眾嬪妃由皇后為首位,帶著尚未成年出宮開府的皇子們,素簪素衣烏泱泱跪了一大片。
最年幼的十一皇子尚不知發生,睡夢中被叫醒跪在殿在,忍不住微微抬頭,被身旁貼著的母妃拉下衣襬,慌忙把頭低下去。
長亭因帶著生死簿錦頁,同燕凌和小男孩道別好,僅一瞬便出現皇帝寢殿外的開闊地,手裡捏著張寫著皇帝名字的薄紙。
她沒有來過宮城,她這個級別的鬼魂在宮城中只能被宮中的正陽氣現人形,不能穿梭自如。
除非……
長亭看了眼手裡的生死簿錦頁,除非有特定的差事。
只是這宮殿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夜漆黑黑的,即使點了燈,這座白日裡高大巍峨的宮殿在燈影下顯得鬼魅重重。
皇帝這場病纏綿已久原本在已經暫且穩定,不知為何半夜又突然咳血不止病情急下。
這宮裡的人也和外頭那些太一樣。
走不過片刻功夫殿內正在施針的太醫擦了擦滿頭虛汗鬆了口氣。
長亭看到手中生死簿上的名字轉眼消失成為一張白紙,想起燕凌的話,帶著玩味的眼神挑了挑眉。
這皇帝雖然看起來病殃殃的,但是今晚卻帶不走了。
真是神奇,竟然有生死簿帶不走的人
皇上已無恙的訊息由總管太監的口中傳達各宮,各宮娘娘表情各有不同的微動,又隨即叩首拜禮。
跪在最前面的皇后面上看不出任何神色,總管太監目光在皇后臉上短暫停留後迅速移開,快去恢復平日裡畢恭畢敬的神態,說:“皇后娘娘也請回吧。”
皇帝這舊病突發從病重到痊癒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除了宮城內已經一團亂,宮外訊息傳達不及時,宮外的皇親貴族還急著往宮中趕,六皇子蕭齊越便是其中之一。
十一歲的九皇子蕭齊揚跟在皇后身後還沒從長生殿走出幾步,聽到急促的腳步聲。
蕭齊越不同於其他皇子只精讀詩書,武學也練得頗有成就,皇宮之內必須下馬步行,蕭齊越因為心急,一人飛奔在前甩了身後的各位皇室一大截。
蕭齊揚抬起頭看到許久不見的胞兄,本就對父皇病情懵懵懂懂的幼子沒控制住表情管理,露出淡淡的展顏一笑。
來者少年體型修長,與生母皇后常年清冷的神態不同,或許是因為雙眼眼尾微微上揚,眉宇間又剛毅沒有桃花眼天生的柔和。生於宮城中卻眼眸帶著亮意,不乏少年氣息。此刻因為出門急跑得快,額前沒有束好的頭髮跑回來一撮碎髮。
“母后,”蕭齊越跑得飛快,氣息倒是不亂,簡單得朝皇后拱手行禮後問到,“父皇怎麼會突然病重?”
“太醫剛說已無大礙。”不同於剛剛哭哭啼啼過一輪的各宮嬪妃,皇后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繼續說道,“不過既然你來了,去給你父皇請個安吧。”
簫齊越遵從母命,再行一禮往長生殿的方向匆匆前去,不忘朝弟弟方向眨眨眼睛,路過時放下的手指捏了捏小孩子頭頂的小發髻。
長生殿相比於剛剛燈火通明,撤了一半油燈。簫齊越跪在殿外等總管太監通報,內室房門沒關緊留了一條縫,餘光可以看到裡面隱隱綽綽的黃色幔帳。
又是急湊的腳步聲,兩鬢已有些發白皺紋佈滿全臉的老太監微躬身子,發出極細的嗓音:“六殿下,陛下身體疲累,已然歇息了。傳達給六殿下明日早朝後可到後殿再續父子之情。”
自從皇上病重之後,除了每日必備的早朝能在大殿上遙遙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