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有一剎那的工夫,她的眼前都是茫茫然一片黑沉不見一丁點兒的光色。
你瞧這毒婦,這毒婦自知是夜十分兇險,早在袖中藏起了一隻尖角的青銅茶盞。
那毒婦不怎麼親自動手殺人,難道一個不怎麼親自動手的就沒有力氣了嗎?
不呀,那毒婦天天好吃好喝好睡的,偷懶了一整日,適才又吃了肉脯茶點,比起小七來,毒婦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勁。
趁這空當,那一身牛勁的毒婦已拼力將她掀翻在地,張牙舞爪地大叫著,倉皇外往外殿逃去。
“滾開!滾開!救命......救命啊!死哪兒了!人都死哪兒了!”
有什麼滾熱的東西從額際淌了下來,也分不清到底是誰的血了。
是自己的,是蛇蠍的,還是毒婦的。
不知道。
總之誰身上都沾染了血。
小七顧不得這鑽心蝕骨的痛,眼前旦一看出了個七七八八,撿起一支那毒婦掉落的金簪,踉蹌起身拔步就往外追去。
但沈淑人已經不跑了。
沈淑人正端然立在正殿,身前是金絲楠木的棺槨,身後是一排排冰冷冷的靈位,她那殺人於無形的手正死死地攥住了一旁的連枝燭臺。
燕宮之中,宗廟之內,便是這十五連枝燭臺最為常見。
高三尺,寬一尺,似一株繁茂古樹,自下至上共十五枝,十五枝頭各頂燈盤一盞,此時那一盞盞的燭臺因了沈淑人的抓握晃著劇烈的光影。
那毒婦氣喘吁吁,眼裡凝著眼淚,人卻笑了起來,“姚小七,你敢嗎?”
你瞧,這時候,這生死的關頭了,沈淑人才肯承認她才是姚小七了。
這是父親留給她的名字吶。
小七眼裡含淚,她的聲音咬牙切齒,卻也似碎玉戛冰,“沈淑人,你這樣的蛇蠍,不配頂著我的名字活著!”
沈淑人掉著眼淚,笑得簡直直不起腰來,她哭道,“你當我喜歡這名字啊?我天天噁心死了!可惜,這樣噁心的名字你也沒有了!”
好,好,好。
管她喜不喜歡,管她惡不噁心,今天就在這裡,總有一個人是要死的。
小七攥緊了手裡的長簪,抬步便朝沈淑人逼去,
沈淑人往後挪著,伸手指著她大叫,“姚小七!你敢!你敢上前一步,我就燒了許氏宗廟!”
那寬大的袍袖劇烈抖動著,那連枝的燭臺也在她手裡劇烈抖動著。
燒人宗廟,與扒人祖墳有什麼不一樣?
有啊。
一旦這宗廟火光四起,覆宗滅祀,就意味著許氏氣數已盡,燕國要完。
覬覦燕國社稷的人實在太多了。
渾水摸魚的,必要渾水摸魚。
犯上作亂的,必要犯上作亂。
揭竿而起的,必要揭竿而起。
薊城必定立時大亂,公子許瞻首當其衝。
小七問她,“沈淑人,你是魏國公主,燒了燕國宗廟,魏國可還保得住!”
“我不管!”
沈淑人撕心裂肺地說話,也撕心裂肺地哭,她甚至還撕心裂肺地笑,“我都要沒了!我管魏國幹什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拉著魏燕兩國一起陪葬,是我的本事!”
她為何而哭,是驚懼,還是委屈?
也許驚懼和委屈都有,小七不知道。
“你連你父親母親哥哥也不管了嗎?”
“愛誰誰!”
“公子待你好,你也不管了嗎?”
沈淑人幾乎魔怔了,她歇斯底里地挑眉大笑,隨手就把連枝燭臺掰倒了,那火啊,呼啦一下就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