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戴。
這輩子都不會摘下。
也不知到了什麼時辰,外頭殺聲漸漸小了下去,瓦當也不再滴水,待到天光大亮,這才看清外頭已是血流漂櫓,在料峭的孟春中結成了一層殷紅色的冰。
聽聞院裡漸漸有了人聲,小七愈發情怯起來。
她想起當年病重的父親送她去大梁,外祖母閉門不肯相見,如今她比那時的境況還不如。
那時還有父親,而今只有她自己。
“吱呀”一聲宅門開了,有人探出腦袋來,那是沈府的家宰(即古代卿大夫家中的管家)趙伯,看來也跟著沈家女眷一起逃了過來。
家宰驚訝問道,“表小姐何時來的,怎麼不進門?”
小七垂下眉來,“趙伯,外祖母身子還好嗎?”
家宰微微搖頭,“老夫人年紀大了,這一路從大梁逃難到安邑,累出病來了,起不了身了。”
見她凍得臉色發白,家宰忙要引她進門,“外頭兇險,表小姐快進來。”
小七立在原地踟躕,“趙伯先去稟告外祖母一聲,若外祖母點頭,我便進去侍奉。”
家宰微嘆一聲,只能先進了門通稟去了。不久便回來迎著小七往裡走,和藹說道,“老夫人請表小姐進門。”
小七邁過高高的門檻,在院中先看見了沈淑人,便是逃亡途中沈淑人依舊打扮得光華奪目。
一身的錦衣華服,環佩叮咚。
本是十分明豔的美人,目光卻挑剔刻薄,上上下下打量了小七一番,似笑非笑道,“喲,我當是誰,要飯的回來了。”
要飯的。
沈淑人只當她是要飯的,從來不肯給她什麼好臉色。她垂下眸子,目光所及之處是自己滿是塵土的破爛衣袍,不必想亦知自己此時定是蓬頭垢面。
渾身上下唯一值錢的便是兩手中的物什。
一樣是雲紋玉環。
一樣是青龍寶劍。
任哪一樣都價值千金。
小七屈身福了一福,“表姐。”
沈淑人自然是識貨的,此時溜達過來,盯著她手上的劍便要奪,“你拿的什麼?”
小七往後一躲,“殺人的劍。”
沈淑人秀眉蹙起,“可了不得,你都會殺人了。”
繼而命道,“給我!”
小七的東西,沈淑人是強拿強要慣了的,從前小七年紀太小,不敢不給,如今卻不肯了。
她將青龍寶劍緊緊握在手中,“這是我的。”
“你的?”沈淑人掩唇笑了起來,聲音似泉水一般清脆動聽,說出來的話卻似尖刀一般句句扎人,“你一個要飯的,從哪兒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