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睡。
待月落參橫,天光將明,小七便叫醒了槿娘,“天就要亮了,姐姐該去想辦法了。”
槿娘輾轉了半夜,眼下一片烏青,她哭咧咧地起了身,“天爺呀!你再別叫我姐姐了,槿娘我受不起!”
隱隱約約聽見易水鎮響起了爆竹聲,這是魏昭平三年十二月三十日,大年三十,有早起的人家開始燒起竹子,乞求來年驅鬼避邪,躲避瘟疫,求得長壽。
想來,易水雖在燕國,但與魏國的習俗倒有些相似。
小七長舒了一口氣,爆竹聲中一歲除,新的一年就要來了。
她的機會也就要來了。
槿娘是易水人,在別館又出入自由,自然會有辦法,日暮時分也果真帶回了她要的東西,鬼鬼祟祟地朝周遭打量一番,見四下無人一把塞給了小七,抱怨了一句,“除夕我可是有公假的,都怨你,浪費我一整天。”
說完便氣鼓鼓地走了,想來是要回家過年去了。
小七藏好了曼陀羅與巴菽,蟄在廂房耐心等待,就等一個一擊必殺的時刻。
她相信這一刻一定會來。
除夕必有宴飲,得勝回朝的將軍們必定會拿戰俘取樂。
她便是那個能被取樂的戰俘。
她烤著爐子守在窗邊,眼見著天色一寸寸地暗了下來,也眼見著別館的侍者沿著長廊點上了大紅的燈籠,易水的人家漸次放起了煙花,倏然升至夜空又爆裂開來,籠罩了白皚皚的小鎮。
果真,夜色中有寺人端著雕花托盤來,內裡盛著一件與槿娘差不多的袍子,說是,“公子要喝魚湯,命你去正堂侍奉。”
小七心頭一跳。
來了。
一擊必殺的機會來了。
“陸大人特意叮囑了,要姑娘換上女子袍服侍奉公子。”
她是女子,在這別館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這一行人中,也只有陸九卿算是好的,他既這般吩咐,自有他的用意。小七便也應了,接過袍子,乖巧應道,“大人先回,我這便去備魚湯。”
她將曼陀羅藏在懷中,也將巴菽攏進寬大的袍袖,踩著重重積雪疾疾行至庖廚。
魚燉好了,在鼎中灑進足足的曼陀羅粉。
巴菽藏在灶臺一旁,有柴火虛虛掩著,無人會留意。
端著小鼎往正堂走去,她如昨日一般暗中觀察。
別館的侍者大多放了公假回家過節了,留在館中的侍者不多,只見到零零星星的三四個。
也不見一個將軍,想必是都在正堂與公子宴飲。
小七暗暗寬心。
待到了正堂,侯在木廊的侍者推開木門,小七脫了鞋履端了托盤垂頭邁了近來,門一闔上,將趁機灌進來的風雪與千家煙火氣全都攔了出去。
她微微抬眸,室內人不少,主座上是許瞻,左右兩側軟席上分別有陸九卿與裴孝廉及諸位將軍,此時正在飲酒敘話。
很全。
可以一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