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柏心叫我的媽呀,往後望去。
那書香世家的家主向蒼松,卓立後方屋背處,一身華服隨風飄拂,寫意透逸,留著五柳長須,一看便知是有道之士。
左方一陣嬌笑響起道:「向老對這個淫賊何須客氣,亦不用講什麼江湖規矩,大夥兒把他像過街老鼠般痛揍一頓,廢去武功,再交給官府處置,不是天大快事嗎?」
韓柏往顏煙如旁的屋頂望去,立時兩眼放光,原來說話的是個風韻楚楚的女人,修長入鬢的雙目,透著攝人的風神光采,目如點漆,體態均勻,背插長劍,姿色尤勝顏煙如一籌,比之左詩、朝霞等,又是另一番動人的韻味。
那美女見韓柏目不轉睛盯著她,怒叱道:「大膽狂徒,大限臨頭還不知死活。」
韓柏知她動手在即,駭然道:「且慢──嘿!此事怕有點誤會了。」同時瞥見她身旁尚有冷鐵心和駱武修、冷風等一眾他曾見過的古劍池弟子,心想這美女難道就是古劍他的著名高手「慧劍」薄昭如?
無想僧寬大的僧袍在夜色裡隨風飄拂,淡然自若的聲音傳下來道:「薛施主說得好,生生死死,恰是一場誤會,再無其餘。」
韓柏對佛理禪機一無所曉。明知他在打機鋒,點醒他這個「罪人」,卻答不上來,窒口結舌地道:「但你對我那種誤會是真的誤會,不是大師說的那一種。」
無想僧柔聲道:「施主總是不覺,故顛倒於生死海中,莫能自拔。然妄心真心,本為一體,前者譬之海水,後者猶如波浪,海本平靜,因風成浪。我輩凡夫,病在迷真逐妄,施主若能看破此理,背妄歸真,哪還會執著於孰這孰那?」
韓柏忍不住搔起頭來,苦惱道:「大師真是有道高僧,無論怎樣怕也說不過你。只不知大師能否亦破妄識真,看出我是無辜的。唉!實不相瞞,我其實只是薛明玉的孿生兄弟,這次前來京師,就是想勸『兄弟』他背妄歸真,自動自覺到官府處自首,不要執著。」
無想僧尚未有機會回應,一陣狂笑由右方傳來,一名又黑又瘦,滿臉皺紋的老人家捧腹大笑道:「我還當薛明玉是個人物,原來一竟是胡言狂話,膽小如鼠之徒。唉!這麼好笑的言詞虧你說得出來,不怕笑掉老夫的牙嗎?」
四周冷哼和嘲弄聲此起彼落。
韓柏委屈地道:「這位老人家是誰?」心想你還有多少隻牙呢?
黑瘦老者笑聲倏止,冷哼道:「聽著了!老夫就是武當派的田桐,你到了地府後,切勿忘了。」
韓柏心中叫苦,早在韓府時,便聽過這人大名,他的「無量劍」在武當中排行第三,僅次於武當掌門純陽真子和飛白道長,是俗家高手裡最出類拔萃的一個,生平疾惡如仇,出手非常狠辣。
只是對方報出名號來的人,便無一不是八派中的高人,這場仗如何能打?
混了這一陣子,四周最少增加了十多人,使對方達至近五十人之眾,看來整團捕玉軍全來了湊熱鬧,這些人自是八派的領袖和精銳。
韓柏暗自叫苦不迭,對方肯和他隔著屋頂閒聊,原來只是教其它人亦能分享參與圍捕他這無辜的採花淫棍之樂。
忽地一把尖銳幼細的聲音由遠而近,道:「無想兄為何還不動手,是否想讓不老來活動一下筋骨?」
韓柏眼前一花,上面的老和尚旁多了個肥胖老叟,童顏鶴髮,雙眉純白如雪,長垂拂塵,有若神仙中人。
韓柏這次真的魂飛魄散,想不到八派最厲害的兩個人,少林的無想僧和長白的不老神仙全給他遇上了。
風聲再響,右方武當派「無量劍」旁多了莊節和沙天放兩大高手出來。
無想僧向不老神仙微微一笑道:「我們老了,讓年輕的趁機歷練一下吧!」他終於放棄了對這孽障渡化的壯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