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四周一團漆黑,空間感模糊,葛萱乏得睜不開眼,想著天還沒亮,繼續睡,才一閉眼,思維慢半拍清醒過來。瞳孔適應了黑暗,她坐起來,發現自己睡在沒有明窗的小包廂裡,身上披蓋的衣服滑下,借門縫透進的光亮,隱約看出是許歡的素色薄外套。衣服主人睡在另一側沙發上,倚坐於拐角位置,頭枕著靠背,手臂盤在胸前,兩條長腿疊搭,姿態閒適。
那道輪廓在暗處,像極美術教室裡某座說不出名的雕塑。葛萱呆望了一會兒,安靜地走過去。黑暗總會給人勇氣,做陽光下不敢做的事。
手指輕觸他的肩膀,她的身子緩緩俯下。
他怕嚇到她,一聲輕嘆幾不可聞。
她僵滯無措,感覺他溫暖的吐息,啞聲探問:“許歡?”
“嗯?”一個音節,亦有不受控的顫抖。
“燈開關在哪兒了?”
“……”
在刻意的呼嚕聲中,葛萱摸到他放在茶桌上的手機,按亮一看,10:58,換算成校園時制,就是距上午課結束還有不到一刻鐘的意思。
高中讀了兩年,連遲到早退都沒有過的葛萱,這天到底是曠課了。
見她盯著螢幕久久無語,許歡湊過來,看見時間,笑了,“跟著我果然學不到好。”
葛萱把手機抵在下巴上,一束幽光映綠了人臉,那表情要多喪氣有多喪氣。許歡嚇壞了。
葛萱給江齊楚打傳呼,實話實說,玩得太晚不舒服,在家躺一天,讓他替自己跟老師請個假。像葛萱這種乖學生的假,總是比較容易請的,隨便一個藉口也招呼得過去。蔣璐請假就非得要家長出面不可。當然蔣璐從來也不請假,二話沒有,直接就是不去,出歌廳打個車躲蔣迪家補覺去了。
明朗的白天裡,各路鬼神相繼散去。混血兒還掛著新娘妝,眼線睫毛膏暈成一團,站在門口送走這群沒深沉的賓客,問新上任的自家掌櫃:“你回樓上還是在這兒睡?”
金嗓子打著呵欠,“你呢?”
兩人極有默契地一起轉身,鑽回了歌廳裡。
葛萱看得失笑,“這倆人夠能作的,春宵一刻,就這麼貢獻出來聚眾狂歡了。”
許歡怪異地瞟她一眼,“這話是不有點色情啊?”
葛萱認真地否認,“沒有啊。可單純了。”
許歡撥撥她頭髮,她髮絲柔軟,稍加整理即恢復服貼。
葛萱任他擺弄髮型,心思還放在那對新婚夫婦身上,“許歡你什麼時候知道他們要結婚的?”
許歡費解地看她一眼,想了下,收回手答道,“上禮拜,大寶讓我給找個敞蓬當花車。”
原來並不是自己知道得晚!葛萱疑惑地嘖嘖兩聲,“弄得好突然啊。”
許歡漫應,“誰知道幹了什麼苟且之事。”
這種才叫真正有點色情的話,可她居然聽懂了,眨著眼睛,“嗯?”
“嗯什麼?”他盯著她,單眼皮眯縫起來。
這一個大晴天,氣壓很高。葛萱卻有些透不過氣。
許歡揉著額角說:“你真是……不能再喝酒了。”他一笑起來,整個人氣場都不同了。“困得傻樣,送你回家睡覺吧。”回大廳裡推了摩托,沒出門就打著火。
包廂裡飆出一嗓子怒吼。
許歡吼回去:“滾出來鎖門!”
許歡,嚴重相信那是愛(廿六)
那天葛萱也沒回家補覺,許歡載著她,駛過她家路口,一直向西出了城。
延伸至遠方的青灰色水泥路兩旁,出現秋收的田地,大片是金黃的,收割後露出肥沃的黑土,縱橫其間的小道上,長出細弱的綠樹,葉片肥大,襯著藍天,濃墨重筆的亮麗。葛萱有些微的色弱,只有在顏色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