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生沒等片刻,就被準了進去。走到暖閣外,見阿福正在門口候著,看見她行了一禮,低聲道:“娘娘,太醫這會兒正在裡面為皇上診治呢。”
寤生按捺下心頭的焦慮,微微頷首:“那我先在外面等一會兒吧。”
片刻後,太醫退了出來,忙著抓藥去了。阿福進去為她傳了一聲。
剛進了屋,一眼就瞧見某人一手用包著冰塊的毛巾按在額頭,一手正拿著一份奏摺在看,面色顯出一絲不正常的潮紅,眼眶落下很深的陰影,樣子比平時憔悴了幾分。
他這副模樣,寤生原本心中只剩的三分氣,也一分都不剩了。只有滿滿的疼惜、柔軟,還有一絲愧意。
胤禛微微抬眼,勾了勾唇角:“杵在那裡做什麼?既然進來了,就過來坐著吧。”
寤生直直地望了他片刻,然後走過去,在他身旁的炕沿兒上坐下,看著他低低地道:“怎麼了?是不是受熱了?”
“唔,有點兒中暑,沒什麼大礙,你怎麼來了?”胤禛對著她微微一笑,“不是不想看到我嗎?”
寤生眼神一黯,也不說話,抬手試了試他的額頭:“有點燒呢。”見宮人端藥進來,伸手接過,小心地吹了吹,嚐了一下,然後喂他喝藥。
胤禛乖乖喝掉,握了握她為自己拭著嘴角的手,輕聲道:“別擔心。”
寤生垂下眼睫,默默服侍他漱了口,然後給他餵了一塊蜜餞,低聲道:“發燒也不敢洗澡,我服侍你洗腳吧,會好一點。”
胤禛仍是溫柔地看著她,點點頭,吩咐宮人倒來熱水。
寤生便搬來小凳在他跟前坐下,幫他脫了鞋襪,拿著毛巾輕輕為他洗著腳,卻不言不語一聲不吭。
胤禛摸了摸她的頭,笑著道:“現在知道心疼我了?現在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了?真是個笨蛋。”
寤生眼眶一熱,淚珠立刻滾了出來,滴落在水盆中。她懊惱地擦掉眼淚,手上的動作未停,低低地哽噎:“我就是笨蛋……哪有你聰明?你能把人當成傻瓜一樣耍得團團轉,能把人當成洩憤的工具一樣發洩你的臭脾氣……我怎麼玩得過你?嗚嗚……”她扯著袖子抹了一把淚,又繼續為他洗腳,繼續抽泣著,“我只恨我自己……我要是能真的不想再看到你多好……嗚嗚嗚……看到你這個樣子,我要是不會心軟不會難受該多好……嗚嗚嗚……”
胤禛聽了這話心裡又樂又疼,可又不知該對她說什麼,一邊暗罵她是傻瓜笨蛋,一邊從袖中拿出帕子遞到她的眼前:“唉……擦下眼淚。”
寤生丟下毛巾,接過絹子擦了擦淚,又使勁擤了擤鼻子,然後順手丟給他。胤禛滿頭黑線的拿著滿是她鼻涕眼淚的帕子,看了看,掩飾著咳嗽一聲還是又塞回了袖子裡。
“好了,抬起腳……”寤生又另拿了毛巾為他擦乾腳,將阿福剛才拿來的乾淨襪子為他換上,起身看了他一眼,柔聲問道,“餓了嗎?”
胤禛很是受用,忙笑著點頭:“餓了。你陪我用。”說著將身旁的小几案隨意收拾了一下。
寤生點點頭,讓人將熬好的粥膳端來。自己在他對面側身坐下,卻並不用膳,只垂著眉也不知在想什麼。
胤禛伸手過去,撫上她的臉龐。半晌,手指輕捏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眸色幽暗深徹,卻又有淺淺的星光在他的瞳中明滅不定:“什麼都憋在心裡,真的就好受嗎?即使是面對我,至今都不肯多說一句真話嗎?對我說一句示弱的話,就那麼難嗎?”
寤生鼻子一酸,轉開了臉,低頭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許久才悶悶地道:“你不愛聽的。”
胤禛聞言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嘴角抽搐了兩下,狠狠地盯著她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愛聽?!”
寤生紅著眼圈抬起頭,直直地看著他:“你真的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