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的事她也有所耳聞,十九阿哥早夭絕不是偶然。只是這樣的暗中爭鬥的結果,受害的除了當事人,就是那些被拉來墊背的奴才們了——小純子在大冬天裡被拉出去杖斃,絕不是僅僅因為說錯了一句話。
幾乎是倏忽之間,一個念頭擊中了她。
難道宜妃這麼做是想挑起德妃對自己的恨意?然後想借德妃之手對付自己?或者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想借德妃的刀除掉自己。並非她有被迫害妄想症,只是她也多少知道自己在御前受寵已經成為了後宮好些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那些女人不過是因為康熙而不敢動她罷了。
可是德妃不一樣,這個女人足夠聰明,足夠有手段,還有著一個眾口皆碑的好形象,若是德妃也想“借刀殺人”,整天忙於政事的康熙未必會明白真相——畢竟,後宮是屬於女人們的爭鬥領地。上次在永和宮德妃表面上心平氣和地對她說了那麼一通話,但寤生能聽出來她對自己還是有那麼一絲怨意和警告的。她作為一個母親,當然不希望寤生的出現令原本就有些不和睦的親兄弟之間更多了些嫌隙和裂縫。這一點寤生當然理解,儘管她非常不滿德妃當時字句間流露出的針對她的那種態度,並因此覺得委屈。
然而另一方面寤生也清楚,宜妃無形中設的這個局,德妃可不一定就會往進跳。
“寤生姑娘,你是想去我永和宮做客嗎?”
一聲婉轉的清音令寤生恍然回神,這才發現宜妃不知何時離去,而自己已經走過了住的地方了。她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寤生剛才走神了。”
德妃不在意地笑笑,緩緩道:“你若是想跟我去永和宮,我當然歡迎。”
寤生愣住,大腦轉不過彎來,片刻後才有點慌神:“哦,謝謝娘娘,不過天色晚了,娘娘該歇息了,寤生就不去打攪了……”
德妃的唇邊勾起一抹可以稱得上是溫和的笑容,慢慢走到寤生面前,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你都能想明白的事,難道我會想不明白?”頓了頓,又繼續道,“你可知我為什麼常去皇額娘那裡?”
寤生望著她怔怔搖頭。
德妃唇邊的笑意更深。她將右手腕上的一串珠子取下放在寤生手裡:“跟姑娘認識這麼久,再不好,也是緣分。這是作為一個長輩的禮物,姑娘不要推辭才是。姑娘需記住:心靜方是真靜。”說完笑著看了她片刻,轉身走了。
寤生愣愣地望著德妃的背影,許久,直到她轉過不見。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東西,才發現是一串佛珠。
這之後每當閒來無事獨自一人時她都會拿出那串佛珠來瞧,最初也猜測著德妃此舉的用意,到後來跟德妃溫言告誡的那樣也漸漸將一顆心放定了。
中午的太陽很溫暖,寤生搬了椅子在門前的小院子裡。她窩在椅上坐著,身上裹著一件厚厚的鳧靨裘,手裡拿著一本《列子》慢慢讀著,旁邊的椅上放著一杯騰著熱氣的清茶。
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炫出一層飄渺卻耀目的光暈,令她清麗的面龐宛若薄紗後一朵靜靜綻放的青蓮,透出幾分只可遠觀的純淨聖潔。她低垂著眼簾,神情專注,唇邊卻噙著淡淡的笑容,彷彿正讀到令她會心而笑的內容。
那拉·茗雪路過小院門口無意中向裡看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她愣怔了片刻,腦中閃過的第一個詞是:乾淨。
這皇宮裡也有這樣的人?這裡並非東西六宮,而這個人也絕對是這紫禁城中一個不合時宜卻又找不到一絲違和感的存在。
寤生翻過一頁書,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忽然感到餘光裡多了什麼,轉過頭去,就見那廂站著一位端莊女子,有些愣怔地望著自己。
片刻後,女子似乎被她瞅得有點不好意思,朝她微微一笑走過來,“你在看什麼書?”她的聲音低柔輕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