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生生受著,桀驁清秀的面頰帶著不甘和隱隱約約的憤恨,面前可惡的混蛋坐在梨花木的太師椅上,端起茶杯時小指微翹,面頰無須,雖是已到中年,微挑的眼角卻是有些奇異的妖嬈。
“說吧,誰派來的。”中年男人終於放下茶碗,食指輕輕點著椅子扶手。
“廚房劈柴的。”墨靄雙眼直視面前這個被稱作大師的男人,那目光與其說是憤怒,更不如說是羨慕,明明都是學京劇的,自己從小隻能偷偷立在劇場邊的小門外,一邊忍受著車伕們的喧譁,一邊注意夥計的動向,勉強著自學完一套套戲,而有的人卻出生梨園世家,還未學會說話就先依依呀呀用京劇開聲,少年成名,一炮而紅,現在一個跪玻璃渣一個坐太師椅,倒也真是相得益彰,這般想著,少年面頰露出幾絲不加掩飾的嘲諷。
“劈柴?”男子饒有興致地站起。
墨靄低著頭,被反綁的雙手使不出絲毫力氣,只得讓那保養得體的雙手捏著自己上臂,感覺到掌心一層薄薄的繭子,瘙癢著,帶著莫名的期待。中年男子低頭,對著少年的雙眸,漸漸揚起嘴角,似乎發現什麼有趣的事“這眼睛倒也挺亮,若是早個幾年,碰著你這樣的苗子,我倒也可以不計較你偷師,讓你正大光明的,哼。”男子語調漸漸低沉,沒有繼續,目光下移,看著那越來越多的鮮血,轉過身,長袖掃過少年臉頰,看那去向,倒是準備轉回內屋。
“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睡穩,我這裡出帳外且散愁情。輕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頭見碧落月色清明。”
腳步戛然而已,男子轉身,少年目光堅定朗聲唱著,被反綁的雙手絲毫未動,清麗的嗓音卻輕易讓人想起那臺上妝容明麗的翩然美人,墨靄眼角上挑,眸子亮的嚇人“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復年年,恨只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只害得眾百姓顛沛流連。”這嗓子並未經過多少訓練,帶著犀利的痛感,似是少年膝下的玻璃渣,撓的人心中微痛,卻又直癢癢,更是還未打起的日頭,微量的初晨,透過青蔥綠山,帶著磅礴怒意。
男子嘴角微翹,看口型似是想叫個好字,卻又生生壓下,只露著模糊的冷笑。
“來人,給這小子鬆綁,請祖師爺,點香!”男子終於甩手走回裡屋,匆匆趕來的人看向暮靄,盡是不可思議的目光,結結巴巴想要說什麼,卻又在那少年狼一般擇人而噬的目光中選擇沉默。
古大師又要收弟子了,還是新來廚房劈柴的小子,這訊息傳遍城內戲院,卻因著那大師古怪而兇狠的脾氣,倒是沒多少人趕來看這一出好戲,甚至那些早些入門的弟子都只能在屋外,偌大的房間,只有少年和中年男子二人,四目相對。
少年膝蓋傷勢未愈,簡單的白布包紮,看起來像個慘不忍睹的粽子,古大師端坐椅上,剛毅的臉頰沒有太多職業特徵,墨靄噗通一聲跪著,狠狠叩頭,在青石板上留下重重聲響,三跪九叩完畢,古大師唇角卻只是冷笑,少年也不著急,手中平穩地端著青瓷茶碗,兩人就這般對視半個時辰。
手臂早已痠軟,少年緊咬下唇,倒是越發挺直了脊背,大師眼眸彎彎,唇畔倏爾就帶了笑意,輕易讓人想起那臺上嬌媚扮相,伸手接過茶碗,微微抿了口,墨靄目光染上暖意,手臂終於垂下,卻就在此時,男子忽然呸一聲,少年呆呆地看著那帶著黃白色碎沫的茶水被再次遞出,朝著自己方向“喝了它,我就收你為徒。”
墨靄雙拳緊握,膝蓋掙扎著想要站起,卻沉重地沒有絲毫力氣,壓住他的是兒時寧可捱餓也要聽戲的夢想,是一次次在劇院外捱打的經歷,是放下已經快要熬出頭的二掌櫃名頭,轉來古大師家劈柴的決心。
少年發狠似的接過茶碗,手指一寸寸拉緊,開啟茶蓋,仰頭就要喝下。
“廢物。”大師劈手打翻瓷碗,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