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葉初抓緊著周暮寒胸口的衣衫,她雙手白皙的手指緊到骨節分明,手背的血管凸起顯現。
她生怕手一鬆,剛剛腦海裡那張可愛的小臉就被她忘記了模樣。
她當然知道是做夢,她看到躺在床上血淋淋的自己時就知道是在做夢了。
可是,她多想一夢不醒。
周暮寒將懷裡抽泣不停的人放進大床裡,他將被子嚴嚴實實的裹著她身子,他伸手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周暮寒低聲對她說,“多躺一會,晚餐我讓張姨送上來吃就行了。”
周暮寒說完起身就要去喊張姨,他還沒轉身,只見寧葉初立馬又掀開被子翻起了身。
周暮寒伸手製止著她要起來的身子問:“怎麼了?是不想躺了嗎?”
寧葉初不停的搖頭,眼淚翻湧著的眼神裡全是恐慌和懼怕。
她說:“血……這裡都是血,好多的血……我不要睡在這裡。”
哪怕床和床單都被換過了,她睜著眼閉著眼依舊能想起那天被血染紅的地方……好像只要躺在這裡,她就要一遍又一遍的體驗著她的寶寶從她的身體裡離開的過程,那麼痛苦,那麼清晰。
周暮寒看著她慌亂,看著她害怕,看著她長髮散亂的扎著,看著她粘著眼淚貼在臉上的頭髮,看著她淚水順著臉頰,流進嘴角吞嚥下卻全然不知……
那個以前在他面前精緻到一絲不苟的女孩,從來沒有得到他的一分關心。
如今變得如此破碎不堪……卻令他痛心如刀絞。
周暮寒從來沒有見過此般向他示弱的寧葉初。
哪怕之前她為了讓他放過陸景川,為了能去看李慧敏向他示弱時,眼裡都含有隱忍。
可此時,她就如同一隻奄奄一息的小兔子,脆弱得僅憑一口氣提著,早就顧不上週圍人是誰。
周暮寒將她抱進懷裡,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好,我們不睡在這裡。”
寧葉初接著抽聲:“我……我也不要……住在這裡。”
周暮寒依著她:“好,不住這裡。”
周暮寒將人抱下樓時張姨已經備好了飯菜,張姨見狀忙問:“先生,太太這是怎麼了?”
在張姨的記憶裡,在這個家裡工作將近三年,第一次見先生這麼抱著太太下樓還是前不久太太大出血那次。
周暮寒邊抱著人往大門處走去邊對張姨說:“張姨,不住在這邊了,你收拾一下,等下跟著司機一起搬到玫園那邊去。”
玫園是周暮寒名下眾多房產中他買的第一個別墅。
那是他第一次從周家搬出來屬於他自己的房子,曾經沈夢珊也跟他一起住過,後來他工作越來越忙就搬到了公司附近的幽水南郡,再後來他結婚,就和寧葉初搬進了現在的婚房,沈夢珊又嫌玫園附近太熱鬧,出門想走段清靜的道路都沒有,也搬去了森山半島。
周暮寒留下了一個司機和幾個幫張姨一起搬東西的人,就讓嚴助理先開車載他和寧葉初去玫園了。
車開沒一會兒寧葉初就恢復了安靜。
她從周暮寒的懷裡出來,坐到了另一邊車窗的位置,她看著窗外,外面夜色剛濃,霓虹閃爍,車流不斷……可她卻覺得,她與這個她生活著的世界脫離了……
寧葉初按開車窗,一陣寒風吹進車室內,刮到她的臉上刀割般生疼,她忍不住發出“嘶”一聲。
興許是哭久了,臉一被風吹就會疼。
寧葉初剛想伸手出去,就聽見周暮寒吩咐開車的嚴助理:“嚴助理,把車窗關起來。”
寧葉初的手頓在了空中。
周暮寒見她默默伸回手,他解釋道:“外面冷,你剛小產身子又弱,還只穿了睡衣,我怕你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