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蘭只轉動眼球,望著門口垂下的布簾。
在模糊不清的黑暗之中,布簾被拉了起來,有個黑影從中溜進了室內,之後房間內便充滿了類似松樹皮的香味。
人影儘量不發出腳步聲,摸索著接近床鋪。
翠蘭握住短劍劍柄,小心翼翼地起身,儘量不讓椅腳發出聲響。她現在只想著不能發出聲音,和要敏捷地行動。
所幸嵌入室內的人影並沒有察覺到翠蘭的存在。
翠蘭從背後接近人影,當人影將手伸向睡眠中的尺尊時,翠蘭用左手纏住了人影的脖子,同時用短劍抵在對方的脖子上,命令他停下來。
“不要動!!”
那個人影絲毫沒有半點動搖,但還是緩緩舉起雙手,表明沒有要抵抗的意思。
“真是英勇啊,公主殿下。”
沒想到對方含笑出聲挪揄翠蘭,讓翠蘭大吃一驚。
“失……失禮了……!!”
翠蘭驚慌失措地道歉,並收回短劍。
松贊干布笑著回頭來聳聳肩。
“我是想來看尺尊的。噶爾有向我報告公主殿下護衛在尺尊身邊,只是我沒想到你會留在同一個房裡就寢。”
“…松贊殿下?”
“一個微弱的聲音喊了松贊·乾布的名字。”
尺尊似乎是聽到了翠蘭他們的對話醒來的,她緩緩坐起上半身,纖細的手臂從背後環繞住松贊·乾布的腹部,並默默地將他拉近自己。
松贊·乾布坐在床上,回應尺尊依賴的眼神。尺尊將手移到松贊·乾布的肩上,再度緊緊抱住他。
翠蘭向松贊·乾布用眼神行禮後,便撿起掉落在長椅旁的毛毯,靜靜地離開尺尊的房間。
翠蘭對尺尊和松贊·乾布都沒有負面的感情,反而對關心尺尊的松贊·乾布環抱著一種類似感激的心情,她也從尺尊身上感受到對大王的信賴。
翠蘭懷著一種滿足感,走在燈火搖曳的走廊上。
小小的寢宮走廊上沒有人和衛兵。
翠蘭離開尺尊的房間後,在走廊盡頭樓梯旁的小窗子下,蓋上毛毯擺出陣勢。
望著搖晃的燈火沉思,比躺在長椅上屏住氣息還要輕鬆多了,讓她的身體也得以好好休息。
翠蘭雖然沒有什麼睡意,但也不是一直處於神經緊繃狀態。當她猛然睜開眼時,周圍的黑暗已經淡去,燈油快要燒盡的燈火也逐漸失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淡的曙光,從翠蘭頭上的小窗子上落下。
翠蘭站起身來望向窗外。
只見庭院朝霧瀰漫,宛如一片乳白色的海。
海中吐出幾根樹枝,還有幾隻小鳥撼動朝霧,飛舞在綠色樹梢之間。
翠蘭望向尺尊的房間。
毫無人氣的長廊上,沉澱著黎明的寒氣。
侍女和衛兵們應該都知道松贊·乾布來到尺尊的房間,翠蘭雖然有點猶豫,但還是覺得應該不需要再護衛了吧。於是便輕輕下樓梯,邁向朝霧瀰漫的清晨庭院。
當她踩在微微滋潤的土地上時,一股冰冷的空氣包圍全身。翠蘭每走一步,朝霧就會隨著她的動作飄動,儘管已聽得到鳥鳴聲,沉睡於霧海中的花朵卻仍緊閉著花蕾。
翠蘭停在一棵橘紅色花蕾的樹下。
那是害拉塞爾撿起落花而被斥責的樹。
“那個花有毒喔。”
當翠蘭朝花伸出手時,有個含笑的聲音給她警告。
翠蘭並沒有察覺人的氣息,但她沒有被嚇到,因為翠蘭剛才就在黑暗中,確認過這個人的氣息一次了。
“早安。”
翠蘭壓低聲音向松贊·乾布請安,松贊·乾布從煙霧之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