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合,只要不輸光,就收拾殘局,再度廝殺。
就好像我現在一廂情願地相信,只要查出任晴的死,我就不必再在愧疚裡,就能給我和南楠放一條生路。
我雖然不知道,但畢竟也能想到,別人眼裡的我是怎麼個模樣。因我自己站在鏡子前,打量對面病容的憔悴女人,也會質疑這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年到頭帶著傷。假作甘受委屈的勉強模樣,一任自己不斷消瘦,不加剋制地透支身體和精神,放縱自由。或者哪怕只是盯著乾枯的手,彷彿觸及地獄的慘白指尖,簡直令自己不寒而慄。
如果我的生命只有那麼些微,到現在消耗掉了多少?我其實還剩多少殘存的力氣維繫我的堅持。
究竟是命運的安排還是我太恣意揮霍,恨不得將所有氣力伴著發洩一樣的感情在短暫的時間裡傾倒乾淨?明知不可為,我是為了向自己證明,或是向誰證明,這般歇斯底里。
也難怪南楠不惜代價對這個城市的報復。因為我們根本是,相伴著,鼓舞著對方,邁向滅亡。
但放棄呢?不去印證會如何?
前塵往事俱將化為煙散。失去精神,我還可以支援什麼?
若我曾有一時一刻敢於放棄,恐怕已攤成一汪血水,永劫不復。
為什麼單單我們這樣艱難。明明已經挑戰hard模式,還偏要對抗整個世界。都不夠自己與自己角力。
或者你看做螳臂當車吧,一陣秋風便將枯朽的我,真有能耐扭轉乾坤?
我逼自己收回心。不去看捏著酒罐嘎達作響的青白的手指。
我們再聊了聊左近的熱點話題。最後我說請他幫忙查任晴最後通訊記錄的詳情。
孟浩翔看著我,又是笑著嘆息,
“到現在,付出這樣大的代價,你還想看清。”
這話真是千真萬確。雕樑玉砌的真相,是多少人攜力打造。我卻偏偏要打破它,洞穿它,鬧個血肉橫飛。
其實在我心底,難道不畏懼這結局?以為看清楚就可以心安,但到此時次日,我何曾安心?
他到底答應我。其實我們並沒有喝很多,我走得也尚早。但我覺得累極了。是因為一個曾經與我同病的人醫治成功從此踏上康莊大道嗎?
其實以愛之名的道路,在踏上的一瞬就註定獨行吧?就算是令你踏上這條路的人,她也在另一條路上,為了一個人,這人或許還不是你,披荊斬棘。
但畢竟每個人都是這樣。即便我的路看起來似乎更艱難些。
我回去時,南楠還未回來。
冷汗黏溼了一背。
就算是美沙酮也會有戒斷反應。只不過它的戒斷反應來得緩很多。
我放一缸熱水,泡進去。面板的燙觸到身體的涼,就戰慄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戒不掉的。究竟是毒品,還是南楠。南楠在的時候,不斷地跟我說話,吸引我的注意,或者抱著我,讓我無暇分心。
但其實我們都知道,我和從前,已經不一樣。或者比她想的更嚴重,一旦靜止,我就沒有辦法不胡思亂想。我做的事,有無意義。我朝著一個方向跑,卻其實四處都是黑暗。不斷有聲音告訴我走錯了,叫我停下來。但我就像一具破舊的馬車,隨著慣性不斷前行。如果稍有質疑,偏轉方向或是剎車,那些零件就要鬆散下來,攤落一地。我要一邊像從前那樣孤注一擲,一邊矇蔽自己。
如果有盡頭,那就是斷崖,是滅亡。
心裡的一根弦繃緊,我被自己嚇到。
清醒起來,發現整個人都埋在水裡。我猛躍起來,趴伏在浴缸邊沿,大口呼吸。眼角的紗布浸透了,一陣刺痛。我撥去臉上的水,身體在熱水浸泡下才帶了些血色。我草草沖洗,眼前走馬燈一樣閃現過去的畫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