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邁開步子,忽又想起了什麼,“你怎麼又回來當馬賊頭子了?”
“我還以為你根本就不會問呢!”高大飛淡然一笑,“沒什麼。只不過我的老婆孩子都在戰亂中死了!我兒子甚至還來不及到人世間看一眼,就和孩子他娘一起死在了安祿山軍隊的刀下!而我,最應該保護他們的人當時卻躲在角落裡嚇得全身發抖!呵呵,呵呵呵呵!”高大飛笑得悽苦蕭索,自嘲道,“我媳婦的頭就那麼輕易地被砍掉,滾啊滾啊一直滾到我的腳邊。她圓睜的大眼怎麼也不肯闔上!那一刻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拿起身邊的菜刀向那個士兵砍去!我瘋狂地砍著,一直殺出了長安!殺得渾身是血,殺得暢快淋漓。可是,我就是再勇猛,也換不回我媳婦兒子的命來!我……”淚水在他發紅的眼眶裡滾了又滾,終究落了下來。粗糙的雙手無助地抱住頭顱,無聲地悲泣著。
“就這樣,”他抬起頭,任由淚痕乾枯在臉上,黃沙飛捲過來,粘出了兩道乾枯的沙痕,“我一路斬殺,一路也有不少無家可歸的漢子跟著我回到這裡,回到我從小生長的地方。我下定決心,絕不讓自己的家鄉再遭受一點點的摧殘。我要誓死捍衛這裡,絕不再讓那些狗孃養的叛軍糟蹋半分,我要像一個真正的漢子那樣守衛這片土地!”千尋呆愣地望著眼前的高大飛,望著這個堅定堅強的男人。戰爭,真的把所有人席捲而去,沒有留下丁點幸福的可能。她走上前,緊緊地握著高大飛的手,“大飛,好樣的!”
“呵呵,忘了告訴你,這裡的人都稱呼我:高飛!”
“高飛?”千尋暢快大笑,拍拍他的胸膛,道,“高飛!再見了!”
“再見!”深深地朝她望了最後一眼,高飛用力拉住韁繩,那匹健碩駿馬高高抬起前蹄,仰天嘶鳴,瞬時飛馳而去。
無因聽到了嘶鳴聲,圓滾的身形幾個晃動便來到了千尋面前,他焦急問道:“你沒事吧?”
千尋望著絕塵而去的身影,許久才道:“沒事,我們繼續趕路!”
陰山,終於到了。
這天,天空灰濛得令人沮喪。氣壓低得令人透不過氣。
可這些都無法阻擋千尋幾乎快要崩裂出的心跳!頻伽,頻伽,我來了,千尋回來了!
她幾乎無法聽到周圍的聲音,耳邊只充斥著自己的心跳聲。它震耳欲聾,幾乎使她窒息。
滿眼望去陰山北坡上到處都是回紇的帳篷,炊煙裊裊地瀰漫著生命氣息。
千尋踉蹌著穿過密碼的帳篷,聽著她聽不懂的卻很熟悉的回紇話。是這裡,是這裡,頻伽一定就在這裡。
越向高處走,帳篷就越少,千尋直覺著朝著半山腰上最大的白色帳篷走去。快到了,就快到門口了。她眨著眼,努力抑制著迷濛的氤氳霧氣。突然間,心裡升起一陣驚恐,竟是不敢走過去掀開門簾。就在她遠遠站著,像是個犯了錯罰站的無措女孩一般躊躇著腳步停滯不前的時候,帳簾驟然敞開,裡面,一個熟悉的身影彎著腰走了出來,手中端著一盆清水,“譁”的一聲潑得老遠,直潑到千尋腳下。
那人猛吃一驚,詫異地抬起頭,望向她的眼眸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千尋!”她大喊一聲,手中的水盆“噹啷”一聲墜落在地。
千尋苦澀地微笑,點頭道:“是我,是我,黛螺。”
黛螺撲上來,緊緊地攥著她的衣衫,哭喊:“你這丫頭,怎麼跑回來的?啊?那個人怎麼可能會放過你?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千尋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急切問道,“頻伽呢?他在不在裡面?”
黛螺身子一僵,緩緩離開千尋的身子,低頭不語。
“你、你這是怎麼了?我問你頻伽呢?”千尋皺著眉,喊道,“他是不是就在裡面?他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