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二)
如果寶良憎恨自己……
章氏捶腿的手頓了下來,抹了一下額頭。如果寶良憎恨自己,那他可能會從不看自己一眼,從不碰自己一下,將自己當成擺在案上的神像,冷冷供著;更甚至,如果他憎恨自己,會找個藉口,或者製造個理由讓別的女人管家,將自己圈在院子裡,而自己將不會有女兒有兒子,最後在孤獨中鬱郁死去……
“姑母。”這一聲姑母,章氏叫的真心多了,但是,她又想到,自己畢竟是正妻,他寶良真的敢寵妾滅妻,就不怕旁人戳他脊樑!不過,她還是對老太太感謝道:“多謝姑母提點。侄女兒年幼不懂事,讓姑母操心了。”
老太太眯了眯眼,心知這章氏並不會就此服氣,嘆息道:“再賢德的女人,心底都是希望男人只愛自己一個的,年輕的時候,那個女兒不曾有過天真的幻想?這幻想早一天破滅,女人則能早一日認清現實,抓住自己能抓住的,至於男人們們的心……”
彷彿想起了自身曾經過往的種種,老太太沉默許多,才嘆息道:“也罷,你著人將那個丫頭喚來吧。”
這就是答應了?章氏喜道:“多謝姑母!”
……
再轉回頭,說寶柱一家人被寶良請了進去,路上遇見匆匆而來的富察氏,向寶良行了禮後,笑道:“大伯,您是一家之主,這會兒若是忙的話,就將三弟一家交給我好接待好了,不然,我這麼閒著什麼忙也幫不上,怪臊的慌的。”
寶良想也沒想地點頭應了下來,自己揹著手走遠了。
他倒不是因為忙。
對於這三弟一家,若說幾年前分家的時候,只給了他們一個小院子並一些死物件,沒有半個田莊鋪子等能有出息的財產,確實是心懷嫉恨,存了不讓他們一家好過的意思,但過了這些年,自己的兩個兒子也大了,似乎有些明白了當初父親的心思,於是少年時期那說來可笑的嫉恨心也就淡了下來,變的與老太太的意思相同,只當他們一家是陌生人罷了。
至於今天,他也是恰巧路過了大門那兒,聽聞章氏將寶柱一家堵在門口許久不讓進,又見天色確實不早了,生怕再鬧下去,這一家人真要掉頭走了,他們家成了京城的笑話,這才出面就事論事,訓斥了章氏兩句,請得寶柱一家進門,心中並沒有存了給他們解圍,親近他們一家的意思。因而,富察氏這一來,他寶良也就順勢將接待寶柱一家的任務鬆了手,自己找輕鬆去了。客套話一說完,他和他們一家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麼……
“妹子,大嫂她沒有……”富察氏見寶良走遠了,一邊領著寶柱一家往他們暫住的院子裡走,一邊有些歉意地低聲問道。
“怎麼會。”陳氏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她也知道富察氏沒問出來的是什麼,但她一向都不是那種喜愛抱怨之人。章氏的話雖然很刺耳,但他們明天就走了,沒必要非在這大節下的鬧。
“沒有就好。”富察氏聞言彷彿鬆了一口氣,歉意道:“本來二爺吩咐我在門口等你們的,但突然陸姨娘說是冷的慌,她懷著二爺的骨肉,我不敢大意,就耽擱了些功夫。妹子,你們難得來一趟,我竟沒能親自迎接,心中真是萬分過意不去……”
陳氏含笑拍了拍富察氏的手,以示自己真不在意地道:“些許小事,值當什麼。”
不想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陳氏於是就著富察氏的話頭,關切地問道:“那陸姨娘,是真的畏寒,還是……”
“到底是不是畏寒,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吧。”富察氏無奈一笑,嘆道:“今兒只是畏寒,昨日才鬧的歡實,嚷嚷著非要吃新鮮的小黃瓜……這大冷天裡,我們縱是揣著銀子出門,也沒處買去啊!”
“那……二爺呢,他就沒有什麼表示?”陳氏眉毛不動聲色地揚了揚。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