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寶良打發看熱鬧的人的當兒,陳氏與陳老見了禮,問道:“陳老怎麼也來了?”
陳老眯著眼瞧著章氏,道:“打從一開始洋人以止痛藥的名義賣給鋪子鴉片時,老夫就覺得那不是個好東西。果然,禍國殃民吶老夫來此,是想多看看,看看能否找出對症藥……唉”
“那陳老您有方向了沒有?”陳氏低聲問道。
陳老搖了搖頭,道:“只知道強制手段。老夫無能啊”
“陳爺爺,這不能怪您……”南喬忙道:“就是弄出這種東西的洋人,他們也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呢。”不說這個時候,就是後世醫療手段足夠發達了,不也沒能研究出什麼能夠戒毒的藥物?
寶良的一番訓斥之後,暖廳上只留下老太太和她身邊的汪嬤嬤、富察氏和她的心腹手下李嫂、陳老和陳興醫、以及南喬一家和家主寶良。
“請陳老您先給老太太看看吧。”寶良恭請道。
陳老點了點頭,由陳興醫扶著上前給老太太看脈。而老太太依然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全無半點反應,似乎看病的人不是她一般。
毒癮……是能夠透過看脈看出來的嗎?南喬忍不住有些懷疑。不過,吸毒久了的人,難免會損傷身體,就像這老太太,原本是個富態的人,才幾個月沒見,就瘦下了一大半……
良久,陳老才鬆了手,嘆息道:“老年人本來身體器官就已老化,不敷使用。長期服用鴉片就加劇了這種老化速度,致使其五臟六腑全面虧損……”
“不能戒了嗎?”寶良皺眉問道。
“若是像您這樣的壯年人,受點苦還是有希望的。但是老太太,恐怕連一次癮發的時候也熬不過去。”陳老搖頭嘆息。
“那她……”寶良嘴唇哆嗦幾下,最終冷靜地道:“還有多長日子?”
“少則一個月,多則半年。”陳老沉重地說道。
值得一提的是,就算是被大夫宣佈了“死期”,老太太也是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有勞陳老了。”寶良沉默了一會兒,伸手請道:“請陳老移步,給內人看一看。”
……
返程的馬車中,寶柱和陳氏一直相顧無言。
南喬這個時候也不好說什麼。
大伯母那裡尚好說一些,毒癮不深,熬過幾次癮發,也就能戒掉了。但是老太太那裡老太太沒有戒掉的希望,但又還能活上半年……半年,一百八十天。以一錢鴉片十兩銀子的價格,老宅……能填的起這個窟窿?若是負擔不起……
“爺,二嫂提過的,說是轉幾個鋪子給咱們,您看?”陳氏打破沉默,憂慮地道:“咱家兩年攢了三四萬兩銀子,英子結婚費用估算在一萬兩上下,剩下的銀子,以我說,咱們就買下幾個鋪子吧。反正買別人家的也是買……”
“那就買。”寶柱道:“英子的婚事要抓緊辦。你回頭親自去那拉府上去解釋,日子爭取定在下個月,反正該準備的也都準備好了。”
孝期不能成婚……孝期……南喬臉上突然一白,脫口問道:“額娘,那明年的選秀呢?我是說,如果老太太不好了,那我……”
看見陳氏聞言身子一僵,南喬心中顫抖不已,努力擠出一句話:“額娘,孝期也是不能參選的吧……”
“喬喬……”陳氏攬過南喬,不住的輕輕拍打安慰。
“不能選就不能選。”寶柱出聲道:“你反正還小,著的哪門子的急。”
南喬看著寶柱陰暗的臉色,生生地將眼淚憋了回去,僵硬地點了點頭。
她還小……她是還小,再過五年她也不過是十七歲……但是,她從七歲熬到了九歲,又從九歲熬到如今的十二歲,然後再讓她熬上五年?
那分明就是跟她全無半點干係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