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立在原地,看著面前的辛斯女人安靜地吃著東西。
她不知道自己是部落的貴客嗎?她如此忽視自己的好意,完全不加理睬,不怕自己一怒之下責怪她,鞭打她,折磨她嗎?
這樣的想法突然從諾曼的腦海裡閃過。
要知道,以辛斯人在大草原上的地位來說,在這種情況下諾曼是完全可以這麼做的。
但是當諾曼看著她的眼神的時候,突然之間福至心靈,隱隱有些明白了。
她知道,但是她不在意,她甚至可能還渴望諾曼那麼去做,去鞭打她,折磨她,甚至於……殺死她。
這是諾曼從她那雙黯淡空洞的眼神中,從她那機械式的咀嚼中所閱讀到的東西。
這讓他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諾曼可以說是一個怕死的人,因為怕死,他可以堅強到無與倫比的程度,可見他有多麼不想死了。諾曼所接觸的人也都是一些怕死的人,就算是當初為了慨然赴死的秋然,也並不是不怕死,而是敢死而已,事實上那條龍是非常熱愛生命的,從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
眼前這個辛斯女人,是諾曼到目前為止所見過最獨特的一個人。
她不尋死,但是她也不怕死,死亡對她來說可有可無,不來可以,來了也無所謂。
她雖然還在動,但是她身上沒有半點生氣。
這是諾曼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狀態。
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才能催生出如此的生存狀態來?
在這一時間諾曼心中生出了濃烈的好奇心,但是他的手還是伸在空中一動也不動,三塊肉乾繼續在他的手掌心上躺著。
一個人站著不動,一個人低頭吃東西,兩人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狀態。
在兩人的身旁,草原夜晚的涼風徐徐拂來,草地中的蟲子輕聲鳴叫,和女人口中牙齒與食物摩擦所發出的細微聲音交織在一起,組成這世間唯一的聲音。
就這樣,諾曼一直像個木雕一樣安靜地站到這女人把瓦罐中的食物全部吃完事實上這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因為瓦罐中的食物本來就不多。
女人的手在瓦罐中又仔細地掏動起來,花費了比之前多上好幾倍的時間,最終卻只掏出一些食物渣滓來,薄薄的一層,連掌心都覆蓋不滿。
她把這些東西又全部吃光之後,坐在那裡不動了。
披著皎潔的月光,她靜靜地坐著,半晌之後,終於伸出手來,伸向諾曼的手掌,到面前後卻停頓了一下,最終捏起一個肉乾。
“謝謝。”
第四百四十四節:跑偏
舒緩的夜風流動在營地上空,從一頂頂紮營的帳篷上拂過,帶起清脆細微的獵獵聲,彷彿是催眠的小夜曲一般。
營地中四處的篝火多數已經熄滅,只有營地最中間那處還燃著,有人靠在篝火旁打著盹,那是部落的守夜人。
營地南側的一處帳篷門簾微動,似是被風吹拂開,倏忽又落下,歸整了原位。
風從門簾處吹起,在三步外停住。
這裡背靠著一輛大車,今晚繁星閃爍,月光黯淡,再加上大車阻擋光線,這裡愈加黑暗。而在黑暗中,有四點光芒閃爍。
那是兩雙眼睛。
諾曼身處黑暗之中,看著眼前的人。
雖然光線黯淡,但是對於他的眼睛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面前的這傢伙是誰。
是陳清河。
陳清河正站在他面前,靜靜地看著他,也是他剛才突然出現,攔住了自己的去路。
兩人這樣相對無言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陳清河就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又去吹風?”
諾曼咧嘴一笑,“是呀,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