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餐廳裡彈鋼琴,餐廳經理已經把今天的工資提前支付了,還多給了四百,湊了個吉利數字,畢竟李半妝的表現一直不錯,這樣一個女孩子坐在鋼琴面前賞心悅目,總有些客人是想起來那個西餐廳裡的鋼琴師比較漂亮,更願意到這裡來坐一坐。
李半妝穿著黑色的小西裝套裙,裙底有些蕾絲,但並不顯得輕浮,胸口露出的襯衫是白色絲綢疊成的蝴蝶結,在一片沉靜的色澤中顯得格外活潑。
李半妝依然漫不經心地彈著,她的樣子並不像是遊刃有餘,更像是水平和天賦有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是她的極致了,儘管不經意間綻放出些可圈可點的亮點,可還是讓懂鋼琴的客人還是覺得可惜了,這個女孩子如果堅持彈下去,成為職業鋼琴師,她的前途有限。
李半妝也覺得前途有限,彈別人的曲子終究讓她心裡邊不是那麼的快樂,她追求的是彈奏自己譜寫的曲子,就像安南秀那樣,隨隨便便就可以在鋼琴曲中抒發自己腦子裡的東西,像魔咒一樣使人沉浸其中。
越是瞭解音樂以及音樂文化,李半妝越發感覺到安南秀的可怕,她甚至開始荒誕地懷疑,安南秀是不是某個音樂星系的鋼琴星人了,歷史上有很多傑出的音樂家早慧,但是像安南秀這樣的肯定絕無僅有,最關鍵的是,她根本不把自己的音樂天賦當一回事。
尋常人總是會為自己最傑出的才能而驕傲,安南秀也不會例外,可是她既然毫不在意自己的音樂天賦,那必然是有遠遠超越這方面的另一種才能,會是什麼?李半妝無法想象,只是越發覺得那個天天鬧彆扭,折騰自己哥哥的小女孩有些太可怕了。
李半妝想著想著,把一曲《SUMMER》又彈亂了幾個調子,還稍稍掩飾了一下,這樣在懂音樂的人看來,她的水準就更一般了。
當然,李半妝這樣做,也只是因為不會給西餐廳惹什麼事,絕大多數人來這裡都不是聽鋼琴曲的,也沒有人指望這裡有大師級的演奏。
坐在李半妝側面的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男子,面容削瘦,十分文雅,穿著一件巴寶莉牛角風衣,他的對面是一個擁有修長手指的年輕女人,正端著一杯紅酒,露出幾分不耐煩的樣子,雖然尖尖的下巴讓她看起來有些刻薄,但是酒後的暈紅讓她的模樣兒多了一份溫順的嫵媚,看起來舒服多了。
這樣的男女在西餐廳裡十分常見,在精英階層裡,當大家的經濟背景和文化水準差不多時,沒有需要為了財富權勢犧牲自己時,俊男配美女是人性的本能。
男人叫來服務生,寫了一首曲子名字讓服務生交給了李半妝。
李半妝看了看,《諾瑪的回憶》,直接搖了搖頭說彈不好。
服務生走過去:“抱歉,先生,能換一首嗎?我們沒有準備這首曲子。”
“沒有準備?是彈不好,怕出醜吧。不過她現在彈的已經很爛了……”女人放下紅酒,冷笑起來:“讓她彈《瑪祖卡》吧。”
服務生轉過身去,皺起了眉頭,這兩個人多半是來找茬的,那個男人前一陣子每天都來捧場送花,但是被李半妝拒絕了。
“《瑪祖卡》能彈嗎?”服務生問道。
“差不多。”李半妝在作為曲譜的平板電腦裡邊調出這首曲子,現在很多西餐廳都流行拿IPAD當菜譜或者拿來安裝點單系統什麼的。
李半妝開始彈,一邊打量著那對男女,那個男的她認識,叫劉陽,以前基本上天天都來,時不時地送一把花,花都不貴,不會是一大把的玫瑰嚇人,後來開始和李半妝找話題,約李半妝出去,知道李半妝是高三學生準備考音樂學院後也沒有放棄,反而賣弄起他在中海音樂學院的關係來,說可以幫到李半妝。
無功不受祿,是個人的準則,無事獻殷勤,是他人的覬覦,李半妝不會被這種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