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泥腥,踩著尚且溼潤的泥土,心裡愈發的不淡定。
“老人家,這是怎麼回事?您哭什麼呀?”
正在田埂上撒丫子大哭的是一個身穿粗布衣裳的老婦,滿臉髒汙,看不清容顏,衣裳上濺滿了泥土星子,卻還是能看清上面的縫縫補補。
哭天搶地的老人家根本沒有聽到高靖生的話,倒是邊上正在拉勸老人家的青年人瞧見了高靖生,連忙喊了聲,“老爺。”
“這位老爺,俺娘是看見灑地裡的麥子都凍爛了,心疼哩,俺家人多,沒幾個糧食剩下,都是緊著吃的,如今地裡的沒了,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那青年雖然沒有像老婦一般哭的呼天搶地,可瞧著臉色幽青,眼眶深凹,身上更是瘦的沒幾兩肉,顯然也不太好。
“這位老爺,您就行行好吧,賞我們點糧種,等收成了,我們就還!求您了,老爺,求您行行好吧。”
那老婦突然望見了高靖生,連滾帶爬的到了高靖生的面前,沾滿泥濘的雙手拽住高靖生,彷彿身處懸崖,而高靖生便是懸崖上唯一的松樹。
老婦人是哭的狠了,才敢這般行事,可是那青年可不敢,連忙上前掰開自己母親的手,拉著他母親一起給高靖生磕頭,
“老爺,您饒了俺們吧,俺娘真的是哭慘才會這樣做的。”
說完,便一個勁的磕頭,他雖是平頭百姓,可也知道這種老爺的衣裳,一件能讓他家省吃儉用好幾個月了。
“起來吧,”高靖生見那青年膽戰心驚的樣子,不禁搖搖頭,指著周圍的田土說道,“就你們一家的麥子凍死了,還是周遭的都死了?”
“全死了。”那青年只三個字,可高靖生竟聽出了一種哀從心來的感覺。
“今天冬天太冷,冬小麥幾乎就沒有活下來的,只能盼著天好,過陣子種春小麥,可是俺們家,吃都不夠,哪裡還有糧種啊。”
那青年苦著臉,他娘則是繼續叫喚起來,“賊老天啊!你咋就不給俺家一條生路呢!”
高靖生咬著唇,想著高琳華前陣子買的糧食,捏緊了拳頭,且不曉得之後天咋樣,就算是如今,該有多少人家拿不出糧種呢?
這些人家,今年要怎麼過?
高靖生覺得心裡堵堵的,又想起高琳華所說的那四個字“官逼民反”,身子有些泛冷。
若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地方官再不仁,怕真的有這方面的危險啊。
就算不反,落草為寇還是可能的。
高靖生給了那青年一兩碎銀子,“拿著吧,買點糧種,總是夠了。”
高靖生轉身離開了,可是那青年和那老婦,則是對著高靖生的背影不斷的磕頭,地上溼潤,磕的滿臉都是泥,卻掩不住激動之情,到了最後,母子倆竟然是抱頭痛哭起來。
遠遠地,高靖生都能聽到那青年和他母親的哭聲,卻不是像之前那樣的哀泣,而是滿含喜悅的淚水。
只是,他能幫得了這一個,幫得了這一家,卻幫不了那千千萬萬的百姓。
華姐兒說得對,陝西,確實不是一個好去處了。
今年冬天,不止是京師冷,陝西也冷,怕是日子會比這邊更難過。
出門第一天晚上,高靖生便寫了封信給高琳華,讓人連夜送回了京師。
信裡提了他今日看到的,以及遇見的那對母子,然後告訴高琳華,他記得高琳華走之前說的話,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看到信的高琳華卻是曉得,父親已然是相信她說的話了。
“不夠,這樣還不夠。”高琳華默默的唸叨著。
雖然父親會小心注意,可他到底得聽從上級調令,才是五品官的他,在陝西沒有多少的說話權,尤其是陝西當地的官員,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