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春筍始發如襁褓,
嫩葉一出挺且直;
傲骨節節綠天宇,
勁鞭處處潤桑梓;
冬往竹園覽翠色,
春向埂畦問芳時;
遙想當年三國事,
關林遺有竹葉詩。
他帶著宗雪竹回贈的詩作離開時,宗雪竹一直把他送到村外才和他拱手道別。所有看到這一情景的人都驚訝不已,因為在他們的記憶中,宗雪竹迎送客人從沒有遠迎遠送的習慣,僅有的例外是當年韓紫翁奉命離開雍陽時前來宗家大院和他告別的情景。然而時隔多年之後,他又一次破例為袁克文送別時,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竟如此巧合:他一反常態送走的兩個客人都一去不復返了。不過,二者迥然不同的是,韓紫翁留給雍陽的是有口皆碑的非凡業績和一條長長的鐵路,袁克文留給雍陽的卻是*倜儻的詩酒人生和一個妖豔的女人。袁克文離開不久,從包工院走出來的一個妖豔的女人招搖過市的時候,知道內情的人就會說,這就是洪憲皇帝的二公子從北京帶到雍陽的那個名叫水芙蓉的*,二公子回北京了,她卻不知道什麼原因留了下來,給包工院一個既懂中文也懂英文的大包工當了小老婆,她現在的名字叫寶文氏。
這時,形勢陡然緊張起來。然而,一批又一批的軍隊坐著火車紛紛開赴前線的時候,雍陽卻沒有因此失去往日的繁榮景象,好像即將爆發的戰爭即使比歐洲的戰爭還要慘烈和殘酷,那也只能是鐵路那一頭的禍患。瘸子程手持棗木棍子守著櫃檯的時候,對火車的嘶鳴聲充耳不聞,依舊打著瞌睡。透過宗四的指點,當他弄明白這是兩支軍隊在為一個皇上打仗,一支軍隊的目的是想叫皇上繼續當皇上,另一支軍隊的目的是不想叫皇上繼續當皇上,他更不把戰爭當回事了。
“管它誰打誰呢,”他打著哈欠說,“誰打贏誰就當皇上唄!”
宗雪竹這時卻頻頻出入斜街。不過,他出入斜街的目的既不在於裕民糧行的生意,也不在於正在建設中的後來被命名為“雪竹街”的六座四合院,而是已經不滿足於派報館往宗家大院送報紙的時間。他來裕民糧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及早看到報紙。第一批軍隊開赴前線的第二天,宗四就通知了黃伯祥,黃伯祥隨後就叫僱員把宗雪竹訂閱的報紙一古腦送到裕民糧行。一有空閒,黃伯祥還親自把報紙送到裕民糧行,和宗雪竹一起關注遠在千里之外的戰爭。
進步黨人蔡鍔在雲南省率先樹起討袁護國的旗幟誓師北伐之後,進步黨的領袖梁啟超也悄悄離開了北方,到南方策動更大規模的戰爭。對諸如此類的見諸報紙的訊息,黃伯祥毫不懷疑它們的真實性,只懷疑他們發動的是一場毫無希望的戰爭,因為強大的政府軍既然能夠粉碎國民黨的“二次革命”,就一定能夠挫敗進步黨的“護國戰爭”。儘管他也像宗雪竹一樣認為淵源千古的帝制一定會出現短暫的復辟,但他卻不認為曇花一現的帝制會被來自南方的一場戰爭所葬送。他認為,真正能讓帝制曇花一現的原因,只能是北方的人心向背,因為中國的歷史總是如此。後來,他還懷疑宗雪竹關注這場戰爭的動機,因為宗雪竹總是憂心忡忡,焦慮不安。當他察覺雪竹先生所關心的不是這場戰爭的結果而是另有隱衷的時候,越來越多的訊息表明這場戰爭將以帝制的失敗而告終,因為這些訊息所披露的事件對帝制運動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什麼袁世凱的弟弟妹妹登報宣告與袁世凱脫離關係啦,政府軍前線將領陽奉陰違啦,外國使團拒絕接受洪憲皇帝的公文啦,日本拒絕承認中國的帝制啦,袁世凱派出的特使被日本政府拒絕入境啦……不過,報紙上的訊息並不都真實可信。當吳佩孚計程車兵龜縮在戰壕裡躲避戰火的時候,《黃鐘日報》卻說吳佩孚連戰連捷,無愧於“常勝將軍”的稱號。在雍陽的讀者當中,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