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的情人。她的嘴唇在顫動。
“人有時死了也就算了,”她終於喃喃地說道,“不過,對活下來的人卻很危險。”
洛朗一言不發。
“你看,”她繼續說,“所有明擺著的辦法都是妥當的。”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他冷靜地說道,“我不是傻瓜,我想平平安安地愛你……我在想,每天都可能遇到意外:會滑跤,瓦片會從天而降……你明白嗎?這後一種情況,只有風是唯一的罪犯。”
他說話時聲音有些異樣。他露出微笑,以柔媚的腔調又補充說道:
“去吧,你放心,我們會自由地相愛,幸福地生活……既然你不能再來,一切由我來處理……如果我們幾個月不見面,你不要忘記我,你要想到我是在為我們的幸福在想辦法。”
他把已把門開啟準備要走的泰蕾斯緊緊地摟在懷裡。
“你是屬於我的,是嗎?”他接著說道,“你發誓,只要我願意,你在任何時候都會為我獻出一切,是不是?”
“是的,”少婦喊道,“我屬於你,一切都隨你的意思。”
他們又激動地、默默地呆了一會兒。然後,泰蕾斯猛地抽身而出,頭也不回地從閣樓裡衝出來,下了樓梯。洛朗聽見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當腳步聲完全消失後,他回到了陋室裡,重新躺了下來。被褥還是溫暖的,還留存著泰蕾斯的激情和狂熱,這幾乎使他窒息。他似乎感到還能嗅到少婦的一些氣息。在她呆過的地方,散發著紫羅蘭醉人的芬芳。而現在,他只能擁抱情婦在他周圍晃動著的、捉摸不住的幻影,他又重新渴望著燃燒的、永不滿足的情慾。他沒有把窗關上,仰面躺著,赤裸著雙臂,兩手攤開,尋求著涼爽,他望著窗格劃出的一方暗藍色的天空,苦苦想著。
直到天亮,他腦子裡一直盤旋著一個念頭。泰蕾斯來之前,他並未想到殺害卡米耶,由於想到再也見不著情人,他感到怒不可遏,於是他要這個男人去死,這是現實逼使他這樣去想的。就在樣,他的潛意識中的一個新的角落暴露出來。在不能通姦的激憤中,他開始想到了謀殺。
眼下,他孤零零地呆在沉沉的夜色裡,鎮定地琢磨著如何去殺人。在親吻時因絕望而冒出來的殺人想法,這時愈加強烈地縈繞在他的頭腦中。洛朗被失眠折磨著,被泰蕾斯走後留下的濃烈的氣味刺激著,他開始籌劃謀殺,並權衡著做殺人犯後的利弊得失。
他有一切理由去犯罪。他對自己說,他的父親是大福斯地區的一個農民,拖著老命就是不死,繼承遺產目前無望。他或許還得做十年的職員,每天在小飯店裡搭夥,沒有妻子,獨身住在閣樓裡。他一想到這兒就憤怒不已。相反,一旦卡米耶死了,娶了泰蕾斯為妻,繼承了拉甘太太的遺產,他就可以辭掉公職,在陽光下閒晃了。想到這種懶惰的生活讓他很高興。他看見自己已經吃住不愁、不用做事,耐心等待著父親死去。可是,現實矗立在他的夢想面前,他想到了卡米耶,於是他握緊了拳頭,彷彿要一拳打死他。
洛朗要佔有泰蕾斯,要隨心所欲地一人佔有她。倘若他不把她的丈夫除掉,這位妻子就到不了他的身邊。她對他說了,她不能再來。他完全可以把她劫走,帶她私奔到某處,但這一來,他們兩個都會餓死。殺掉丈夫,就不需要冒這樣的風險了。他不會鬧出醜聞,只不過把一個人推開由自己取而代之而已。按照他農民的原始的邏輯推理,他覺得這個辦法是最好的,最妥當的。憑著他謹慎的天性,他還覺得幹這件事要迅速。
他汗水淋漓,在床上輾轉反側。他把身子向下,讓溼潤的面孔貼在泰蕾斯髮髻散亂過的枕頭上。他用兩片乾燥的嘴唇咬著枕巾,品嚐著散發出來的清香。他就這樣屏氣凝神地趴著,彷彿看見一根根火柴在他緊閉的眼皮上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