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放下茶杯,一臉好奇地問道。爹爹出門多日今日初返家,不知情實屬情理中事,只是,給他這般一問,我頓覺喉頭嗆水。
那宋三一雙月眼一彎,瞧了瞧我,津津有味道:“正是。沈小姐於端午佳節觀龍舟時,不甚落水,可巧為小侄所見,救於岸上。”
“啊?妙兒你怎麼這麼不中用掉水溝裡了?快讓爹爹瞧瞧!”爹爹一聽,立刻拉了我左右看著,確定我無事後,又肅穆對我道:“還不快快拜謝恩公!”
我臉一黑,若非一群小姑娘吵著擠著要看這宋三,我焉能落入水中。如今奸人當道,罪魁禍首倒成了恩公……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快拜謝!”爹爹一拍我的背敦促道。
罷了,趁早打發了小白臉才好,我福了福身,道:“妙兒謝過宋公子。”
那宋三笑眯眯受了我一拜方才假惺惺地伸手虛虛一扶,滿面受用道:“沈小姐不必多禮。此乃宋某應當。”轉而又對爹爹道:“沈世伯,小侄今日前來便是為的向您提親。”
於是,我又嗆了一把水。
那宋三卻不顧我一臉唰唰白的面色,自顧自陶醉道:“說起來,小侄與沈小姐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當年沈世伯為沈太爺做八十大壽之時,小侄亦隨父親前來道賀,彼時,曾在院中瞧見過沈小姐,猶記沈小姐當時一身梅花小襖,手中還拿了串紅豔豔的糖葫蘆,真真是冰雪可愛,叫席遠一見難忘,記憶猶新。”
我頓覺腦子裡一群屈大夫排了隊撲通撲通挨個兒正往河裡跳……
青梅竹馬……這孩子,可叫人怎麼說才好呢?
且不說別的,我爺爺八十大壽那會兒,我才不過三歲,全然是個還沒長開的小團團,而這宋席遠瞧這模樣不過也才大了我兩三歲而已,一個六歲的小團團對著一個三歲的小團團,還是一個傻乎乎在吃糖葫蘆的小團團,居然春心萌動!
究竟是他太早熟,還是那串糖葫蘆長得太銷魂?我不免深思。
宋席遠顯然沒有看到我深思到僵硬的臉,繼續道:“直至前日裡,小侄自汶水河中將沈小姐救起,一時驚為天人,又覺十分眼熟,竟覺像是見過千百遍一般親切,歸去之後魂牽夢縈,幡然頓醒,沈小姐莫不竟是前世與席遠在三生石上定下契約之佳人!”
我那個悔恨哪,抓肝撓心,當初怎地沒在身上綁塊石頭乾脆沉死在汶河裡……
宋席遠還徑自一臉意猶未盡地讓人鄙夷,“席遠對沈小姐可謂一見如故,再見傾心!”
爹爹顯然也已經扛不住了,大手一拍桌子,利落果斷道:“賢侄不必多說!”
說的好!爹爹真該一掌拍死這小子,我覺得肚子裡隔夜的飯都快要翻出來了。
爹爹又道:“這就是緣分!便衝著賢侄救過妙兒這樁恩情,老夫今日便將妙兒許配與你!還望賢侄莫嫌棄妙兒曾許配給裴大人之事。”
噯?
“如何會嫌棄,席遠只是悔恨,悔恨自己沒早兩年向沈小姐提親,叫沈小姐平白在裴家受了這許多委屈。”宋席遠看著我,又憐惜,又哀傷,一臉恨不能當初替我嫁給裴衍禎的模樣。
我覺得我離昇仙亦不遠了……
於是,我的第二段姻緣便被這麼一塌糊塗地定了下來。
這宋席遠平日裡看著還好,一副風流倜儻,年少多金的貴公子哥兒模樣,只要不開口,我勉強能忍,但凡一開口,我便忍不住要在心底默唸:屈大夫保佑,屈大夫保佑……
女追男?官壓民?
半月之後,宋席遠大張旗鼓將我娶入了宋家,大開流水席,邀請揚州城全城之人入席,號稱三天三夜菜式絕不重複。
一時之間我和宋席遠之事在江南一帶傳作女追男之美談,更加佐證了“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