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沒有回答,僅用點頭代替,這樣,應該不是有來有往的對話吧?
「為什麼不說話?」單天齊語氣平板,沒有摻入情緒。
仰望他的小臉緩緩垂下,被黑髮覆住,看不見表情,只依稀看見小小的肩頭,開始輕顫。
「單懿慈,說話。」單天齊自認情緒控制完美,否則平常這時候,他已經生氣了。
但他連名帶姓地喊女兒的名字,只讓她嬌小的身子顫得更加明顯。
「嗚……」破碎的啜泣,像病中小貓似的,讓單天齊皺眉。
「單懿慈,你哭了嗎?」語氣同樣冷淡。
「對不起……」突然,小小孩整個崩潰。「爸爸,對不起……」單懿慈哭得可憐兮兮,像是做錯事被責備,拚命的道歉,希望用一連串的對不起,讓父親原諒她。
「為什麼道歉?抬起頭來,說清楚。」哭泣不在他的預期,單天齊語氣不禁硬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但是小朋友慌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拚命的道歉,連哭泣都壓抑的咬著下唇,好像怕哭出聲來會惹爸爸更不高興。
「不準哭,單懿慈!」單天齊握著女兒肩膀搖晃,在他的恫嚇之下,女兒確實止住了眼淚,但恐懼害怕的表情卻表露無遺。
女兒止住眼淚,是因為身為父親的他,粗聲恫嚇——該死,心平氣和的十句話,沒三句就破功了!
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他沒有辦法做到?
他不解又挫敗,鬆開女兒瘦小的肩膀,她像是得到了救贖似的,連滾帶爬的立刻跳下小床,慌慌張張奔出房間。
他的女兒看見他……落荒而逃……
「懿懿,怎麼了?」外頭傳來衛靜溫柔的聲音。「好,乖乖乖,沒事了噢。」
「靜姨……嗚哇哇哇哇——」
單天齊聞聲,臉色陰沉的走出房門,在長廊上看見不敢在他面前哭出聲的女兒,抱著保母放聲大哭。
他突然想起堂妹早上說的,單家子女雖不允許軟弱,但並不制止撒嬌,可他從來沒有女兒對自己撒嬌的記憶。
他是她的父親,養她五年,對她來說,卻比不上一個陪她半個月的保母。
說沒有被打擊到,是騙人的。
可打擊更大的是在他出現後,女兒的崩潰大哭驀然休止,原本環抱住衛靜的小手也立刻放開,站離衛靜身邊兩步遠,怕怕地站在遠方,不敢靠近任何人。
「懿懿,過來沒關係,來靜姨這裡。」衛靜朝向小女生招手,對她微笑鼓勵。
因為單天齊的表情不是自信滿滿,而是像是突然宣佈破產似的,大受震驚,所以她不認為他還會再開口。
可憐的男人,終於發現看似簡單的事情,其實做起來非常困難。
正因為平時沒有交集,沒有好好聽對方說話,因此沒有辦法說上十句話,哪怕是再普通的小事都好,可就連最普通的小事,他也不瞭解。
他一開口,孩子直覺想到的是責難,所以習慣性的道歉,而且除了對不起,孩子也不知該對父親說什麼。
「來,靜姨帶你去睡覺,噓,別哭嘍。」衛靜安慰小女生,告訴她爸爸沒有生她的氣,要她下回一定要說明白,不能老用哭泣解決事情。
單懿慈抱著她的手,大眼無聲乞求她留下來,回房後還環抱著她的手臂很久才睡著。
一直等到她睡熟,衛靜才離開小孩房,一出門,就看見站在小孩房門口,一臉陰鬱的男人。
他臉上沒有剛下班時的自信滿滿,手裡仍握著那隻未拿給女兒的黃色小鴨,正在自省著。
他從來都不知道,小朋友洗個澡也需要玩具。
他知道衛靜出來了,但現在他不想看見那張得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