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關於科達的事兒,但我寫完後還是跟開始時一樣困惑。無論怎麼看,我都覺得科達既是英雄又是壞蛋。如果他只居其一,事情就簡單了,可是我不能給他貼標籤。這問題太複雜了。
科達想要防止吸血鬼被毀滅,為了這個他背叛了他們。他這麼做是邪惡的嗎?保持高尚的作風而聽憑他的部族滅亡是不是更壞呢?我們是否應該始終對朋友講真話,無論後果如何?我覺得無法判斷。半個我憎恨科達,認為他該殺。而另外半個我又記得他的善意和親切,希望能有別的懲罰方式,不要處死他。
在我寫完之前,暮先生來叫我和哈克特了。我已經把大部分故事都寫了下來,但還剩一點,所以我把筆夾在筆記奉中間做記號。然後把本子放到一邊,跟悲哀的吸血鬼一起去火葬廳向我們親愛的朋友和同伴告別。
蓋伏納·波爾是第一個被火化的。因為他是第一個倒下的。他穿著一件樸素的白袍,躺在火化坑中的一個窄擔架上,看上去很安詳,閉著眼睛,棕色的短髮梳得整整齊齊,嘴被護血使者處理成了微笑的樣子。儘管我知道護血使者取走了蓋伏納的全部血液,以及大部分的內臟和腦子,我卻一點也看不出他們那恐怖的手工。
我對暮先生講起蓋伏納臨終的話,但一講就哭了起來。暮先生摟住我,任我在他懷裡啜泣,一面安慰地拍著我。“你想走嗎?”他問。
“不,”我抽噎著說,“我想留在這裡。只是……很難受,你理解嗎?”
“我理解。”暮先生說,從他自己的淚光中,我知道這是真話。
一大群人來為蓋伏納送行。通常只有好友或同事會參加葬禮。吸血鬼和人類不同——他們不喜歡許多人去弔唁。但蓋伏納人緣很好,並且是為救別人而死的,所以洞裡站滿了人。連帕里斯·斯基爾和阿羅也到了。米卡本來也會來的,但需要有人看守王子廳。
吸血鬼沒有牧師。他們儘管有自己的神靈和信仰,卻沒有宗教組織。帕里斯作為在場最年長的吸血鬼主持了簡短的儀式。“他名叫蓋伏納·波爾。”他念道,所有人跟著重複。“他死得光榮。”我們也跟著念。“願他的靈魂到達天堂。”他說完了,我們再次重複他的禱詞。兩個衛兵點燃了蓋伏納身下的樹枝,在他身上畫了特殊的符號,然後退開了。
火焰不久便吞噬了將軍的遺體。衛兵們乾得很在行,火苗迅速蔓延。我以前從未看過火化。這次驚奇地發現它並沒有我想像的那樣令人難過。看著火焰包圍著蓋伏納,我反倒有一種奇怪的安慰感。青煙升起,從洞頂的縫隙中鑽出,彷彿是蓋伏納的靈魂離去了。
真高興我來了,不過,當要從灰燼中揀出蓋伏納的骨骸、在坑邊的缽子裡研成粉末時,我們被帶了出去,我很感激。我覺得我無法看著衛兵們做這件事。
埃娜·塞爾斯之前還有三個吸血鬼要火化。暮先生、哈克特和我在外面等時,塞巴·尼爾和弗內茲·布蘭來了,瘸腿的軍需官領著瞎眼的競技大師。他們倆和我們打了招呼,停下來攀談。他們抱歉沒趕上蓋伏納的葬禮。
弗內茲在接受治療,要換過眼上的繃帶才能離開。
“眼睛怎麼樣?”暮先生問。
“毀了,”弗內茲愉快地說,好像沒多大事似的,“我現在跟蝙蝠一樣瞎了。”
“我以為。因為你在接受治療……”
“治療只是為了防止感染。擴散到腦子裡。”弗內茲解釋說。
“你看上去不大難過。”我盯著他右眼上那一大塊紗布,想像著失明是多麼痛苦。
弗內茲聳聳肩。“我希望能保住它,可這也不是世界末日,我還能聽、能聞、能摸。要有一陣子才能習慣,但我失去第一隻眼睛後學會了適應,我想沒了這一隻也能過。”
“你要離開聖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