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大當家虛拉著了個來回,最後使勁一揮,那把九環刀脫手而出,“咣啷”掉在了地上,卓老闆嘆了口氣:“哎!你放我們四個離開吧!”
大當家的臉不住地跳動,呼吸停止下來,逼得雙眼、雙腮變成青紫色;青面獠牙的面部開始膨脹,胸口的起伏把他的威風八面的長衫頂起了越來越急、越來越高的波浪;袖子挽著,露出急速鼓起的青筋,本來黝黑骯髒的面板浸滿汗珠,把膚色換成紫紅色,兩隻手成為震動棒,搗攪周圍的空氣;緊握的拳頭、僵硬的姿勢——最後,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死亡——他的身子突然一晃,直挺挺地摔在寨門上。
周圍的另九個當頭的,眼睛緊緊跟著大當家的臉,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眉頭一皺,頭往下一低。“啪!”摔聲一過,這才把頭挺起來,怒目直視卓老闆,其中有人大喝:“他祖宗十八代沒長眼睛——邪門。兄弟們!哥兒幾個一起上,把這個臭娘們宰了,給大哥出氣!”
“宰了她!宰了她!宰了她……”寨門下面傳來混亂而雄壯,逐漸趨於一起的叫喊聲:“宰了她!”挨著梯子近的,紛紛綽起身邊的東西,一個推一個地往上爬。
被扔在一邊的柯元福,急匆匆,膽怯怯地衝到大當家身旁,雙手一拿他的夾肢窩,就要往外拖——“啊——”大當家猛地掙扎,趴在地上,長長地吼叫起來,肩膀一搖,掙脫了柯元福的雙手——柯元福被這叫聲給嚇住了,雙手沒用力。大當家把這一聲“啊——”叫了個天旋地轉,暫停了所有人的動作。他頭一甩,把亂髮拋在腦後,頭一抬,展示出滿臉血水的雄獅頭,一腳向前蹬,手一撐,站了起來,長吸口氣又長長地叫出一聲:“啊——”雙手開啟,血臉對著太陽。聲音一收,站了個雄偉、莊嚴,“住手!”右手一抬,用胳臂上的衣袖往臉上一陣亂擦,本來恐怖的臉變得更為恐怖。伸手擋開自己的兄弟,把眼睛上上下下再一番瞧了瞧卓老闆,上前幾步,雙膝一曲,跪在地上,雙手一撲,頭叩在地上,“祖宗婆婆在上,請受無知晚輩三百九叩!”“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九聲響。
卓老闆的眼睛飛速掃過所有人的臉,把每個人的異動都刻在眼中,對身前這個漢子的叩拜不加理會。
寨門上所有的人對大當家的表現都瞠目結舌,不是眼睛,就是整個頭,甚至是整個身體,隨著大當家的叩頭共同起伏著,下面的人群開始了騷動,抓著旁邊的人就問:“怎麼了?怎麼了?”
大當家“三百九叩”完,跪著招呼自己的兄弟,“快過來!給咱們的祖宗婆婆賠罪!”
有人大呼起來,“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就是死,也不能沒了骨氣!咱們一起上,把小妮子給宰了!”
馬上又有人喝道:“宰了她!”
大當家倏地站起來,四處一掃,想找出喊話的人——嘴裡不空,大聲呼叫起來:“弟兄們!你們把我推上第一把金交椅,就是信得過我!如果大家還信得過我的眼光,就一起給這位有奇能必有奇謀的姑娘賠不是!我相信,在她的幫助下,咱們總有一天能吃飽穿暖的!”他那張血淋淋的臉,轉來轉去。
他的九個弟兄尷尬地擠到柯元福旁邊,十分不安地瞅著大當家和卓老闆,嘴裡不住地為難道:“這……這……這……”
大當家見自己的兄弟不情願,“弟兄們!抱拳請罪來著!”他以轉手對著卓老闆抱拳一揖,“姑娘莫怪!我們這裡賠不是了!”後面的十個人,接著作揖賠不是,寨門下的人也跟著但十分混亂地朝卓老闆頭上的天一揖,“我們這裡賠不是了!”
楞頭青看了剛才老闆精彩的兩手,又看到這幫“叫花子”對老闆必恭必敬,不由喜上眉梢,忘記了害怕,急忙跨到大當家與卓老闆中間,“哎呀呀!哎呀呀!這下好了!這下好了!和氣生財!和氣生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