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傳來的琴音越來越響亮,斷斷續續的音律變得鏗鏘起來。
山頂上有人笑吟道:“山有一方煙雨色,我有一曲問來人——”
“但問無妨。”
顏如玉亦朗聲答道。
他穿梭在琴音中的身形,如遇疾風,也如遇到了一股無形的阻力,漸漸變得艱難;不得不暗提真氣,以一身渾厚的修為相抗,才能繼續向前。
山頂上的人接著吟道:“一曲起遊魂,是生是死了無痕。”
已鏗鏘的具有奔雷之勢的音律,陡然銀瓶乍破般一變;滿林縱橫的琴音在顏如玉視線裡,海浪似的盪出陣陣波紋。
顏如玉前進的小徑上,落葉和迷霧一起翻卷。一條條肉眼可見的幻影,野鬼遊魂般從迷霧深處不斷湧出。
或持刀,或提劍;齜牙咧嘴,發出低沉的嘶吟聲,大步向顏如玉走去。
顏如玉停下身形,淡然笑道:“所言不虛,說是遊魂,還真的就是遊魂;不過即是生死了無痕的話,那就恕顏如玉冒犯了!”
隨意垂下的雙手,自腕間一振,五指一張,似是從大地上抓住了什麼無形的東西;雙臂各向身側的林子揮去,兩股無比強大的氣機乍然從大地上掀起,大步走來的遊魂幻影盡數被揮入林子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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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山頂的小徑重新出現在顏如玉面前。
顏如玉身形一晃,迅速掠上。
山頂上的人又笑吟道:“一曲令千軍,如夢如幻俱是真。”
曲令聲一落,整個山林都變成了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的肅殺模樣。藏在晨霧中的小徑上,傳來了冰河入夢的金戈鐵馬之聲。
喊殺聲、嘶鳴聲更是驚天動地。
遙遙跟在後面的俏面紫衣和紅袍魔姬各自變了臉色,心頭都有些為公子而擔心。可公子去勢實在太快,加上又有琴音飆風般的阻擋,兩人都追不上。
震耳欲聾的金戈鐵馬之聲由遠而近,看不透徹的晨霧中,似是有一位百戰百勝的悍將引鐵騎從山頂殺來。
勢如猛虎下山,無人能擋。
顏如玉第二次停下身形,看著從晨霧中破出的千軍幻影,笑道:“果然足夠如夢如幻,奈何顏如玉若想上山,還須去偽存真。”
右手向後一伸,輕喝一聲:“紫衣——”
距顏如玉尚有六十餘丈的俏面紫衣沒有應,只握著手中寶劍的鞘尾,向前一遞。
寶劍一遞出,劍身已然出鞘。化作一道寒光沒入濃厚的晨霧當中。
從山頂縱下的千軍正好殺氣騰騰的殺到顏如玉身前。顏如玉仗劍在手,驚鴻閃現,左右連出數十劍,將琴音凝成的千軍連人帶馬一併斬落。
身形在動,游龍般撲入後面的千軍幻影當中。
寒光閃處,金戈鐵馬之影化作一縷縷清氣應劍消散。
山頂上的人再次笑吟道:“一曲驚天神,涉山涉水不染塵。”
顏如玉方才破出千軍,一座數十丈高的巨大天神幻象便出現在了小徑盡頭。
天神怒目圓睜,腰粗如桶,滿腹肥肉,手頭提著一把開山巨斧。雙手緩緩一握,奮力向上山的小徑劈將下來。
顏如玉第三次停下身形。
抬頭看著那一座威風凜凜,似巨靈神一般巍峨的天神幻象,心頭禁不住有些駭然。
這山上的撫琴之人,聽聲音應該是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輕人,可他卻能在彈指之間,將琴音幻化出這麼多種氣勢磅礴的恢宏景象;並且與真實存在的無異,只是並非血肉之軀罷了。
那所謂的“撒豆成兵”,與這撫琴之人的琴音比起來,也只能用不過如此來形容。
看著那一座天神幻象的巨斧當頭劈下,顏如玉嘆了一聲:“果然是天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