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於是到了第二天,還是老著臉皮去幹原來的差使。可是那瞎操心的天老爺卻沒有賦予他一丁點兒幹滑稽小丑這一行所必不可缺的能力和才華,所以他顯得格外難堪。比如說,他不善於反穿著熊皮本衣跳舞跳到累倒在地的程度,也不善於在亂舞鞭子的人旁邊插科打諢獻殷勤;在零下二十度時要他脫光衣服,有時就會傷風;他的胃既耐不住摻進墨水和其他髒東西的酒,也耐不住泡了醋的蛤蟆菌和紅菇。要不是他的最後的恩人,一個發了財的專賣商,因一時高興而想起在遺囑中添了一筆,那季洪的前途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呢。那商人在遺囑中寫了這樣的話:“將我自己購置的別謝連傑夫卡村連同所屬土地分給焦賈(即季洪)?涅多皮尤斯金,作為他永久的世襲產業。”過了沒幾天,這位恩人在喝鱘魚湯時突然中風身亡了。一時間吵翻了天;法院派人來了,把財產暫加封存。親戚們也都前來;開啟遺囑並宣讀了,就派人去叫涅多皮尤斯金來。涅多皮尤斯金來了。大部分到場的人都知道季洪?伊萬內奇在恩人這裡是幹什麼的,因此都以震耳的喊聲和嘲笑的恭喜話去迎接他。“地主來了,他就是那位新地主呀!”另一些繼承人這樣叫嚷道。“可不是嗎,”一個有名的愛說俏皮話和笑話的傢伙接過話說,“可以說一點也不錯……確確實實……就是那個……所謂的……繼承人。”大家鬨堂大笑。涅多皮尤斯金久久不肯相信自己有這份福氣。人家把遺囑給他看——他臉紅了,眯起眼睛,揮動雙手,放聲大哭。眾人的哈哈笑聲匯成一片濃重的喧譁聲。別謝連傑葉夫卡村,一共只有二十二個農奴;沒有人為它而大感可惜,為什麼就不趁此機會尋點開心呢?有一個來自彼得堡的繼承人,一個長著希臘人鼻子、帶著高貴的臉部表情、顯得神氣活現的漢子羅斯季斯拉夫?阿達梅奇?什託佩利忍不住了,側著身子走到涅多皮尤斯金跟前,扭過頭傲慢地瞅了他一眼。“先生,據我所知,”此人帶著輕蔑而隨便的神情說起話來,“您在尊敬的費多爾?費多羅維奇家裡是一個所謂逗樂解悶的僕人吧?”這位從彼得堡來的先生把話說得乾淨利落、正確無誤。惶惶不安的涅多皮尤斯金沒有聽清這位不認識的先生的話,而其他的人立刻都不作聲了,那個愛說俏皮話的人傲慢地笑了笑。什託佩利先生搓了搓手,把自己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涅多皮尤斯金驚訝地抬起眼睛,張著嘴巴。什託佩利先生鄙薄地眯起眼睛。
“恭喜您呀,先生,恭喜,”他接下說,“真的,可以說不是每個人296
都願意用這種方式給自己掙飯吃的;不過,de gustibus non est disputandum——也就是說,各有各的口味嘛……對不對?”
後邊有一個人由於又驚又喜,迅速而不失禮貌地尖叫了一聲。“請您說說,”什託佩利先生受到眾人的笑聲的巨大鼓舞,又接下去說,“您主要是靠什麼才能獲得您的這份福氣呢?別難為情,說說吧;我們這裡可以說都是自家人,en famille。諸位,我們這裡都是famille,對嗎?”
什託佩利先生拿這話隨便問了問一個繼承人,可惜那個人不懂法語,所以只能帶著贊同的神情輕輕地支吾一聲。然而另外一個額門上有些黃斑的年輕繼承人連忙接話說:“維,維,當然噦。”“也許,”什託佩利又說道,“您會兩腳朝天用兩手走路吧?”涅多皮尤斯金愁苦地瞧了瞧周圍:每張臉孔都惡意地笑著,所有的眼睛都笑出了淚水。
“或許,您會學公雞叫?”
爆發出一陣鬨堂大笑,隨即又靜了下來,等著看下面的熱鬧。“或許,您能在鼻子上……”
“住嘴!”一個尖銳而響亮的聲音猛然打斷了什託佩利的話。“你們欺侮一個窮人,多不害臊!”
大家轉過頭瞧了瞧。門口站著切爾託普哈諾夫。他是故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