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高亢淒厲。
箭至文笙身前丈許,尾羽震顫。直直墜落。
文笙跟著食指“拂”,名指“滾”,手如穿花,帶起一連串幻影。
這是一段空弦散音,譚大先生在城頭看得清楚,其實這支曲子譚家早就有了,他們每個人都對這弦律爛熟於心,他甚至有把握,這麼遙遙看上一遍,便可以與顧文笙彈得半點不差。
大片的箭雨隨後落下,俱都停在距離文笙不遠處,彈琴的文笙和侯陽城,就像是處在兩個世界,中間隔著陰陽,凡人的武器無法穿破。
她的坐騎是匹久經沙場的老馬,面臨這般光景,竟沒有半點受驚,猶自走走停停。
文笙抬頭向城上望來,她也瞧見了譚大先生,隔著萬千箭羽,向昔日的院長點頭示意。
而後她左手落在弦上“長吟”,右手接“短鎖”、“拍殺”!
那些尚在半空的箭簇陡然向著四下彈開!
落下的箭雖然不可能飛回城樓上傷人,剎那間卻如煙花綻放,圍繞在文笙的四周,蔚為奇觀。
這下太出人意料了,城頭上一片吸氣聲,好半天沒人再向下射箭。
楊銳雄親眼見到這妖異的一幕,只覺呼吸不暢,忍不住問譚大先生:“大先生,您怎的不出手除了這妖女?”
譚大先生目光還在文笙身上,冷淡地道:“我已與她約好了鬥樂的地方,不是在這裡。”
譚大先生約戰文笙本就有以大欺小之嫌,守城官兵若是不參合,他還有興趣與文笙一對一斗一下琴,如今城上箭也放了,他再出手的話,傳出去臉面往哪擱。
楊銳雄不敢招惹譚大先生,卻能拿手下的兵出氣,穩了穩心神,揮手喝罵:“都傻了?她又進不來城,你們怕個鳥,射她!我看她能撐到什麼時候!”
樂師頻頻施展技藝自身消耗也很大,譚大先生本以為顧文笙是來向眾人示威的,用不多久便會回去,誰知她在城下一呆就是將近一個時辰。
若非天黑下來,說不定顧文笙還不肯走。
這般耀武揚威可把楊銳雄氣壞了,口裡連連咒罵,偏越是如此,他越覺著這是紀家軍的詭計,想誘他開門,文笙騎著馬回營,他鬆了口氣,罵道:“賤人,有本事別走!”
他這話說得有點早,一晚上相安無事,第二天一大早,楊銳雄剛睜開眼,就有親兵來報,顧文笙又在城門外挑釁。
原來孟振國昨晚已經得了紀南棠傳來的訊息,敵帥楊延果然不在侯陽。
楊延也知道此次他手下帶的兵雖多,等真正上了戰場,真不一定能打得過紀南棠。
人的名,樹的影,紀南棠戰功赫赫,紀家軍能征慣戰,這次又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聽說開州的老百姓都盼著李承運當皇帝。
楊延怎麼想都覺著沒把握,未打先怯,那邊朱子良又遲遲不能前來合圍,他索性派侄兒正面吸引紀南棠注意,自己帶著主力直插鄴州,準備來一出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只要能打下鄴州,把李承運佔據的地盤壓縮到四個州,便算立了大功。
鄴州是童百年在守著,紀南棠已經調兵前去增援,命孟振國牽制住敵人,伺機以最小的代價拿回侯陽。
顧文笙這麼連日城門外遊弋,開始只堅持一個時辰,回去休息一個時辰再來,從第三天開始,慢慢增到一個半時辰,第五天,變成一次兩個時辰。
這固然是因為城頭守軍士氣低落,射出去的箭比原來少了,也因為文笙在慢慢得變強。
譚大先生很早就發現了這裡頭的玄機。
顧文笙多半是擔心平雄嶺鬥樂會輸,跑到兩軍陣前拼命磨槍來了。
他沒有阻止。
實際上他也沒辦法阻止,第二天有一位副將自恃勇武,開啟城門衝了出去,揮刀直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