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問,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這一年多以來,文笙閒暇時常常隨口哼唱,想要尋找同《希聲譜》相合的感覺,但卻始終差著一些,當然,這也與她一心練琴,沒有全神專注於此有關。
但這一整天樂器離手,文笙不習慣之餘,除了練歌,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一天練下來,文笙甚至覺著,就算鍾天政食言而肥,明日又反悔不肯放她離去,她也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靠自己脫離樊籠。
不過那時候,就只剩下徹底決裂一條路了。
所幸第二天傍晚,鍾天政自玄音閣回來,便來到小院,下令開門放人。
為首的侍從小心翼翼將文笙的琴取來,雙手舉過頭頂,交到鍾天政手上,而後滿院子的看守魚貫而出,頃刻間走得乾乾淨淨。
鍾天政默然片刻,隔著虛掩的房門道:“走吧,我送你回玄音閣。卞前輩在等著你。”
計策得逞,他的心裡卻不覺多麼輕鬆高興。
文笙開了門,兩人面對面站立,一時都沒有說話。
自文笙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上當被軟禁,耽誤了比賽的氣惱和委屈,她太平靜了,叫鍾天政隱隱覺著哪裡不對。
文笙邁步出了屋子,兩人悶聲不響走出去很遠,文笙才問了句:“大比什麼情況了?”
鍾天政心裡一鬆,回答她道:“打過了八輪,現在只剩下六十餘人,明早將在同樂臺宣佈前五十人的名單,而後直接進行排位戰。”
文笙點了點頭,很好,明天咱們再算賬。
回去路上的半個多時辰,基本上就在兩人沉默無語中過去。偶有交談,不管是文笙還是鍾天政,兩人都變得惜字如金起來。
車到玄音閣大街,遠遠看到把守的兵士,鍾天政將古琴“太平”遞給了文笙:“明天會到同樂臺去看我同人鬥樂麼?”
文笙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自然要去。”
鍾天政這才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來:“那好,別忘了賭約,願賭服輸,別生我氣了。”
文笙心道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在生氣?
馬車停下,文笙下來,回身同鍾天政告別:“不用送了,回去吧,明天見。”
鍾天政目光溫柔:“好。明天見。”
文笙抱著琴,退開兩步,站到明亮的燈光下,望著鍾天政的車在玄音閣門口掉了個頭,逐漸遠去,收回目光,待要轉身進玄音閣,突聽著有人叫她:“顧姑娘,顧姑娘,留步!”
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焦慮。
文笙循聲望去,卻見不遠處陰影裡停了輛車,趕車的人一邊喚她一邊追過來,玄音閣管理太嚴了,對方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生怕就此錯過了。
車好認,人也熟悉,都是將軍府的。
文笙止步,道:“陳隊長,你專門在此等我?”
對方是將軍府的親兵隊長,若是竟需要勞動他專門在這裡守株待兔,就肯定不是小事情。
陳隊長道:“顧姑娘,有點兒急事,請您到將軍府去一趟。”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了,他又小聲補充了一句:“白州緊急軍情,將軍叫您趕緊過去。”
文笙只覺腦袋裡“嗡”地一聲,心下只有一個念頭:“出事了。”
她點點頭,來不及再說別的,匆匆忙忙上了馬車,陳隊長趕著車直奔平安胡同。
文笙坐在車裡,慢慢理順:紀南棠對白州的戰事一直十分關注,他人雖然在京裡,在白州有斥候有手下,若是出了大事,必然會比朝廷更早得到訊息。會趕著找她,肯定是不利的訊息,而這個訊息,怕是同李承運有關。
可李承運會出什麼事呢?
坐鎮中軍帳的監軍,手下有十餘萬人馬,誰出事也不該輪到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