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裡,我看見向翊衣袖下青灰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晨霧漫過糖畫攤的銅鍋時,藥廬方向突然炸開歡呼聲。
張伯家的小孫子舉著孔雀草扎的風車跑來,後頸蛛網紅痕已褪成淡淡的粉。
向翊的喉結在我掌心滾了滾,我摸到他鎖骨處重新跳動的鮮活脈搏,突然想起穿越前實驗室那株起死回生的綠蘿。
三日後朱雀街的藥香換成了桂花釀,我靠在王府海棠樹上啃著向翊從西市搶來的糖葫蘆。
琉璃盞裡的蠱蟲蔫頭耷腦地蜷著,十七蹲在樹底下數銅板:\"城南十八坊的百姓湊錢打了塊'濟世賢侶'的匾額,非要掛在王府正廳。\"
\"告訴他們掛匾的錢不如換成艾草。\"我把糖渣彈進藥圃,看著正在給病患複診的向翊輕笑。
日光漏過他玄色官服的織金蟒紋,在診脈的指尖凝成小小的光斑。
那位顫巍巍的老婦人突然拽住他袖口要磕頭,驚得冷麵王爺差點打翻脈枕。
宮裡的賞賜是中秋夜送來的,二十四個鎏金箱籠險些壓塌王府門檻。
我蹲在荷花池邊扒拉皇上新賜的孔雀尾羽藥囊,向翊突然從身後遞來支碧玉注射器。
\"太醫院按王妃圖紙趕製的。\"他耳尖泛著可疑的紅暈,指尖還沾著御書房硃砂的碎屑,\"聖上說要給此物賜名'瑤光針',載入太醫院典冊。\"
我握著冰涼的玉器突然鼻酸,穿越前實驗室那支摔碎的玻璃注射器,原來早就化作春雨落進了這個時空。
池中錦鯉躍出水面叼走我手中的藥渣,濺起的水花驚散了倒影裡的圓月。
慶功宴擺在刑部剛解封的詔獄前,屬實是向翊式的黑色幽默。
我嚼著蜜餞聽他同工部侍郎鬥嘴,突然發現這位古板老頭袖口繡著歪歪扭扭的孔雀草紋樣。
\"城南繡娘們的新花樣。\"老侍郎捋著鬍子瞪向翊,\"比王爺那手狗爬字強多了。\"
酒過三巡時,十七突然神秘兮兮湊過來:\"王妃知道現在民間怎麼說?
說您用孔雀草汁配著王爺的冷臉,閻王爺見了都要抖三抖。\"我笑得差點打翻琉璃盞,裡頭的蠱蟲突然劇烈扭動起來。
子時的更鼓響到第二聲,向翊解下大氅裹住我發僵的肩胛。
詔獄簷角的銅鈴在夜風裡叮噹作響,我望著他腰間新換的鎏金魚符忽然怔住——那上面細細的裂痕像極了實驗室培養皿的紋路。
\"瑤瑤?\"他扳過我肩膀時,我聞見風裡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十七提著燈籠從角門疾步走來,暖黃的光暈照亮他手中皺巴巴的牛皮紙——邊境驛站特有的火漆印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
向翊的指尖按在我驟然加速的脈搏上,詔獄深處突然傳來囚犯的嘶吼。
我仰頭飲盡杯中殘酒,嚐到穿越前每次論文答辯前慣喝的苦咖啡味道。
池中錦鯉嘩啦躍出水面,驚碎了滿地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