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英應了一聲之後,顧鳳來就安安靜靜地坐到書桌前,對著那疊讓她寫材料的空白紙,發了半天呆。
八點左右,她早早地洗漱上床了。
十點,楊大姐過來例行查崗。
她看了看蒲英寫的值勤記錄,又到顧鳳來的床邊轉了一圈,倒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但是不知怎地,楊大姐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可一時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最後,楊大姐想到了,顧鳳來今晚似乎有些過於安靜了。
她在走之前。又不放心地叮囑蒲英,晚上一定要提高警惕。
蒲英滿口答應著,請她放心。
夜,漸漸深了,四下裡萬籟俱寂。蒲英也感到了一陣陣睏意向自己襲來。
她打了個哈欠,又往太陽穴附近抹了點風油精,才感覺稍微清醒了一點。
看看窗外——夜裡又起霧了,夜色也變得更加朦朧昏暗。
室內只點著一盞小燈,光線被調到了最暗的一檔。
藉著微弱的燈光,蒲英能看到仰面躺在床上的顧鳳來。一動不動,睡得很平穩。
她又看了看牆上的鐘,已經凌晨兩點半了。
哎。再熬一會兒,這一夜就過去了。
正當她這麼想著的時候,床上的顧鳳來突然一掀被子,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她的身子底下好像安了彈簧,動作有著老女人少有的利索。只是稍嫌僵硬——半夜三更的,她突然來這麼一下。倒有點像停屍房的屍體詐屍一樣恐怖。
更詭異的是,她的兩隻眼睛還睜得大大的,呆呆地直視著前方。
蒲英見狀也不由得繃直了身體。
等了一會兒,她發現顧鳳來的眼神呆滯,半響都沒有動靜,便奇怪地問:“顧鳳來!你怎麼了?”
“呵呵呵……”顧鳳來偏過頭來,空洞的目光看向了蒲英,卻又好像並沒有把她看進眼睛裡似的,自顧自地發出傻兮兮的笑聲。
蒲英皺著眉,站起身,厲聲喝道:“顧鳳來!你別裝神弄鬼的!”
顧鳳來突然不笑了,眼睛似乎也終於找準了焦點,看向蒲英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尖銳起來。
她瞪視著蒲英,緩緩地說:“你,怎麼,還不睡,其他書友正在看:!”
話音,和目光一樣充滿冰寒之意。
“我不能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蒲英雙手握拳,暗自警惕。
顧鳳來卻又不說話了,看了蒲英半天后,點點頭,抬腿下床。
“你又要幹嘛?”蒲英問。
“上廁所。”
顧鳳來不耐煩地說完,已經趿拉著拖鞋,走向了衛生間。
蒲英只得重新坐回床邊的小沙發上,拿過那個值勤記錄本,一邊看著衛生間裡的動靜,一邊在本子上記錄——“x點x分,目標起床如廁,用時……”。
等顧鳳來從衛生間裡出來回到床上後,蒲英繼續寫到——“……一分十秒”。
顧鳳來準備躺下時,又看了蒲英半天,目光似乎有些無奈,終於還是什麼都沒說,背朝著蒲英躺下了。
蒲英拿起值勤本,繞過床尾,又坐到床的另一側的小沙發上,繼續面對面地對顧鳳來進行陪護。這兩個小沙發,都是從外間搬進來的,方便晚上值勤的人坐著休息。
顧鳳來看到蒲英的動作後,只得幽幽地長嘆一聲,又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
蒲英也沒有再動,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由於背光,顧鳳來蓋著被子的身軀,被小燈微弱的燈光放大了許多,像一座黑乎乎的小山向蒲英壓過來。
蒲英靜靜地注意著那山一樣的黑影。
她知道顧鳳來並沒有睡著,因為那山脊會時不時地起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