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棺材臉半天,究竟什麼話也未出口,只一個勁灼灼逼視裘明。
這類眼光,裘明簡直習以為常,十分淡然地與之對視。
最後還是錢大勇先沒撐住,表情垮了,按揉麵皮道:“你小子哪來的怪才……罷了罷了,到底是將回故土心血來潮,偶爾的一時興起,也非要緊的事,不看便不看。”
裘明此時才見縫插針:“我覺得那老大爺沒藏什麼東西。”
“怎麼說?”錢大勇立即盤問。
“聊了數句,我發現他性格較乖僻,似乎對弦月心存某種芥蒂,所以孤身在外,離群索居,倒是跟財寶、寶物之類的無緣。”
錢大勇聽了,沉吟片刻:“弦月啊……也是一筆爛賬,不過咱們頂多在桃杏島歇歇腳,不幾時就得走,也沒甚工夫探討。”
裘明問:“弦月一向低調,有何爛賬?”
“海戰,”錢大勇簡明扼要地說,“外國事務在暉炅國內慧網流傳得不多,你們新生代不熟悉也正常。很久以前,起碼在錢叔我出生之前,弦月群島和月曜之間的海戰便糾纏不休了,尤以杜松之戰期間最是厲害。你甭看弦月當今相容幷蓄,好似徹底摒棄前嫌一般,哼,轉悠一圈合計合計,凡是根底出自月曜的商客,總要比來自廣陸的多被宰上一頭。”
講到最後,錢大勇頗具怨念。
裘明突然抓住關鍵:“錢叔,我們以商旅名義途經弦月,屆時需要下船掃貨,對嗎?”
“對,但無須擔心,弦月海運發達,不僅彙集了廣陸和月曜之人,咱們現在這條航線直抵銳瀾的長線海岸,弦月的貨色對他們吸引力不大,將就著糊弄一批就行,大傢伙都是如此,費不了多大勁。”錢大勇出言安撫。
“只是捎貨之時,莫提我的名頭,他們會漲價。”錢大勇猝然變臉,烏沉沉的,竟有幾分類似於這慘淡天色。
裘明、魂球和布靈靜靜圍觀,默默點頭。
挨著談了三言兩語,遊輪支起的護罩忽地變亮,好似從傍晚一下子返歸到正午時分,外頭風雨交加,聲響更是熱鬧,瓢潑大雨雷電轟鳴,蓋住了兩人的話音。
一道纖細的閃電自面前劃過,厲芒般撕裂視野,一閃而逝,瞬息消亡,天色反而朦朧曖昧,罩住一層若隱若現的幕布,悉數掩埋於連綿不絕的雨點。
酷烈的風暴裡,遊輪孤單巍峨地挺立,輪船腳下時而彙集來倉皇的光束,猶如一線線幾不可見的小溪,那是猝然遭受加劇的風暴,因此半途折返的遊客。
甲板的風雨也大了起來,縱使上頭支著一頂遮風擋雨的護罩也不甚頂用,為免淋成落湯雞,裘明和錢大勇互相道別,各自匆匆傳送回了房間。
進屋換了外套,裘明百無聊賴地旁觀兩小隻打兩盤激烈的遊戲,忽而心神一動,隔空找來隨意撂到一邊的終端,看其上序號,是宣逍打來的。
很遺憾的一件事實,弦月唯有個別地區搭設慧網,但不包括這個犄角疙瘩,宣逍能打通通訊,要麼是腳程長,僅僅這點時間就蹚過海域跑到了桃杏島,要麼就是已然返回了船上。
裘明旁覷天色,卻是自始至終烏漆嘛黑,不知天地為何物,索性站起,走出幾步接通。
首先闖入耳朵裡的是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和風呼。
裘明頓了頓,問道:“在趕路?”
“倒黴催的!”
宣逍氣喘吁吁地答上來,混入一股子氣急敗壞:“我本在岸邊調研,雨突然下大了,浪花也追過來咬,活動結束、結束,速速回船!”
裘明惡劣地勾唇笑,感到好奇:“你就這麼一個個通知的?”
“你是最後一個,”對面彷彿也明白裘明如何作想,半點面子不給,語氣涼颼颼的,“反正小明你估計早就找個藉口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