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藥仙島,背陰面山洞中。
青底白裳腳不染塵的帝墨幽踩著謫鱗劍在島上尋了多時,找了一處距離她最遠的山洞,收起劍,走了過去。
即將全部沒入黑暗的那一刻,他回眸,看著來時的方向。
清冷淡漠的唇角忽然劃出一絲淺淺的弧度,這抹笑容絕美,但又帶著絲絲苦澀。
天譴,帝家的命數。
每年的這一天,子時開始,將會全身修為盡散,法力完全不能動用。
全身如同投身烈火,每一寸的骨骼都像是被活活抽出,打碎,並且經脈寸裂,然後再重組。
如此往復,且一年比一年更加的強橫。
直至寅時末卯時初。
才會停止這所謂的天譴。
碎骨斷經之痛本就非尋常人能忍受,更何況還有烈火焚身之苦。
以前的這一天。
年幼時候的他會被玄鐵鏈束縛在地牢,防止他受不住而自盡。後來進了闕雲宗之後,除了第一年的這一天他獨自離宗逃去後山,奄奄一息時候被尋了他一整夜的師父找回。
從那之後。
每年的這一天,師父會以陣法以及自身法力助他閉關。
以閉關之名掩蓋天譴之實。
畢竟沒有了法力與修為,他和廢人無異,屬於最危險最脆弱的時候……
“放不下小貓崽,又捨不得讓她一個人,還離不開她這個人。”
“這算是……劫難吧……甘之如飴的那種。”
帝墨幽無聲的輕嘆,收回眼神,轉過身,邁步走進最深處,掌心握著儲物戒裡拿出來的夜明珠。
山洞中陰風陣陣,冷冽而潮溼。
帝墨幽計算著時間,在洞內佈置了兩重陣法。
外面一重是類似結界一般的防禦陣法,防止山中兇獸誤入。
裡面一重則是給自己下的束縛陣法,金光凝聚成鏈條的模樣纏繞上手腕與腳踝,意隨心動,越掙扎只會越綁越緊。
兩道陣法佈置完畢。
眼看著外面的夜色也越來越濃,時辰將近。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眸,盤腿而坐在洞中尚算乾淨的一方石臺上。
天譴開始!
帝墨幽攥緊了雙手,抿唇咬牙承受著著焚身碎骨的劇痛。
氣息不穩,整個人如同滔天巨浪中的一葉浮萍。
甚至連呼吸都像是能帶起出剜骨的痛意。
而他腦海中不斷浮現的,是這段時間用心魂鏡所看到的,小貓崽成長的一幕幕畫面……
一輪輪的碎骨抽筋。
一輪輪的烈火焚燒。
完全是靠著過人的毅力在強撐,在死扛。
幾乎要咬碎了牙關,額前豆大的汗珠如水滴落,溼透的髮絲貼在了臉上,臉色幾近透明的慘白,脖頸與雙手,寸寸青筋鼓起。
時辰一分一秒的過去。
已經記不得是第幾輪的往復。
他的意識都慢慢開始模糊,汗水滑落緊閉的眼角,死死咬住的下唇出現道道血痕。
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
-------------------------------------
接手這具軀殼到現在。
鳳未初從來沒有如同現在這般覺得自己力有不及與有心無力。
手裡拿著金玄褚給的辨靈石,騎著奔雷在夜色下狂奔,依著辯靈石上光點閃爍的方向,一路疾行而去。
腦海中不斷的重複著金玄褚最後那一句:“每年的今晚都是墨幽最難熬也最脆弱的時候,若是可以,請守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