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珍突然勒馬:\"丞相且看!\"只見棧道盡頭樹著面殘破杏黃旗,旗下木箱滲出黑色黏液。喬道清鐵拂塵挑起箱蓋,瞳孔驟縮——箱中全是晉軍陣亡將士的銘牌,最上方正是聶新那柄斷成三截的斬馬刀。
暮色吞沒最後一聲馬嘶時,劉慧娘正在鷹喙崖清點戰損。她拾起半片帶血的鐵拂塵穗,忽然望向百穀嶺方向:\"該讓唐斌去收網了。\"山風捲起她手中圖紙,露出百穀嶺地下暗河的硃砂標記。
殘月隱入雲層時,楊志的皂色戰袍已與昭德城牆融為一體。他自箭囊取出三支鳴鏑箭,箭尾銅哨被劉慧娘特意換成竹製——破空聲恰似子規夜啼。箭頭裹著的素帛浸過磁石粉,在城頭火把映照下泛著幽幽藍光。
\"中!\"第一箭穿透望樓燈籠,釘在守夜卒的皮盾上。那士卒剛要驚呼,忽見帛書落款處鈐著山士奇的將印——正是三日前被喬道清繳獲的舊印。第二箭直入糧倉匾額,箭簇上繫著的半塊玉珏,與金鼎亡妻遺物嚴絲合扣。
葉聲踩著更鼓聲踏入西城樓時,牛庚正用匕首削著烤焦的羊肉。\"聽說梁山射進來三封勸降書?\"他故意將油手在田虎畫像上抹了抹,\"金鼎那廝竟敢私藏兩封!\"
冷寧的鏈子錘突然砸碎陶碗:\"老子守城十日,援軍連個鬼影都沒有!\"錘頭鐵鏈纏住燭臺,在牆上投下張牙舞爪的暗影,\"不如綁了那幾個酸儒獻城...\"話音未落,窗外忽傳來瓦片碎裂聲。黃鉞的佩刀已架在冷寧頸間:\"將軍可知民心向背?\"
五更梆子剛響過,金鼎的親兵抬著三壇汾酒撞開中軍帳。葉聲醉眼乜斜著拍開泥封:\"還是金將軍知趣...\"酒液入喉的剎那,牛庚突然暴起,魚腸劍自葉聲肋下第三根肋骨間隙刺入。冷寧的鏈子錘剛要揮動,帳外突然射入七支弩箭,箭尾皆繫著寫滿降卒姓名的血書。
\"逆賊!\"冷寧揮錘砸碎桌案,卻見黃鉞的斬馬刀自下而上撩起,刀鋒嵌入鐵鏈環扣。金鼎趁機擲出酒罈,烈酒潑入火盆的瞬間,烈焰將冷寧吞作人形火柱。葉聲垂死掙扎間扯下半幅田字旗,竟被潰兵踩著手臂搶去獻功。
辰時初刻,昭德北門在刺耳的絞盤聲中緩緩開啟。金鼎左手提著三顆焦黑首級,右手高舉破損的晉陽虎符。黃鉞率三百老弱跪在甕城,每人額前貼著寫有\"順\"字的黃紙——正是楊志箭書中約定的歸降標記。
郭猛策馬過吊橋時,劉慧娘忽然輕扯韁繩:\"且看旗杆。\"只見\"替天行道\"大旗頂端,懸著個浸血的鐵蒺藜網,網上纏著七把斷裂的晉軍制式腰刀——正是金鼎等人自斷兵刃的明誓之物。
慶功宴上,楊志摩挲著收回的鳴鏑箭,忽覺箭桿多了道細痕。史文恭割烤羊時,發現羊腹中藏著半枚青銅鑰匙。欒廷玉更在降卒名冊裡翻出蹊蹺:陣亡名錄上的工匠張五,此刻正在城下領救濟粥。
\"好個金將軍。\"劉慧娘將磁石粉撒在虎符表面,顯出內層暗刻的西夏文字,\"原來這出苦肉計,是要給百穀嶺那位送鑰匙。\"她望向城外霧鎖的群山,那裡隱約傳來鐵器鑿巖之聲。